她一开口便扔来个炸雷:“东生,不得了了!上头来了急件通知,说京城总公司要对我们红星这批货搞突击验货,半小时后到!”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齐刷刷变了。
“验货还提前通知,”李东生冷笑一声,“倒是给咱们留了口气喘的时间。”
金花张了张嘴,眼睛里快要冒出泪花儿来:“东生,他们亲自派人来盯,要是……要是查到飞浪的料——”
“好家伙,连串都不带喘的啊?这帮狼崽子是怕夜长梦多吧!”
李东生突然看向孙志刚,“瘸子,说实话,你们把厂的漏洞安排在哪儿了?!”
孙志刚结结巴巴,额头直冒冷汗,“我……我只知道,他们瞄着锅炉蒸馏环节……还……还有库房装箱检验,主要是……”
“闭嘴。”李东生一挥手打断了他,眯了眯眼,“行吧,你就老实搁这待着,要是敢开溜,你信不信……”
“信信信!”孙志刚连连点头,脸色比染布厂的漂白浆还白。
李东生转向金花,“媳妇,陈厂长现在在哪?”
“厂里机房那头,等着你商量对策呢。”
他沉默了两秒,拎起军大衣披在肩上,“走!大壮,去盯着瘸子,别让他乱跑。这事儿搞不好,咱们可就真成了厂史上的大罪人了。”
话音刚落,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金花小跑跟上。
……
雨点像豆子一样砸在厂区的铁皮屋顶上,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李东生紧了紧肩上的军大衣,朝着厂门外停靠着的一辆破旧吉普扭头喝道:“陈厂长,这都叫骑马带鞍了,您再磨磨蹭蹭的,上北方企业那头,人家估计连会客室的灯都熄了!”
陈厂长急匆匆从机房方向跑来,怀里攥着一摞皱巴巴的文件,雨伞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他一边护住脑门,一边大喊:
“东生,别急!这次非得带上这个数据分析表,万一人家总公司问起来咱们改良配方的检验记录,我可不能空着手傻楞楞瞪眼啊!”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吉普车里,车里窄得几乎容不下两条长腿同时伸展。
李东生瞅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幕,扭头拿手肘怼怼司机刘师傅:“老刘,赶着这天出门避灾倒也罢了,你这车能不能争口气半路别歇菜啊?”
刘师傅的嗓子跟刮了沙子似的哑:“哎呀,副厂长您就放宽心吧,不就是几颗螺丝松松垮垮嘛,这车子都撑了快十年了,门儿清!”
李东生狠狠翻了个白眼:“刘师傅,您这句保证听得我心里更没底了,咱赶时间,不许打滑平摊子!”
车子顽强地从泥泞的厂区一路蹚到了公路上,车轮卷起湿泥啪啪弹在车身上,吱吱嘎嘎地响得车里人直皱眉头。
陈厂长瞅着窗外,“东生,你说这北方企业的人压着这么个天突袭,就跟掐着咱脖子试试成不成似的。你说,到底是哪个孙子发的信风,让他们晓得咱这批货有问题?”
“总有那么几个耗子不咬米就专会打洞藏毒的,您还没习惯?”
李东生继续说,“行了,别提这扫兴事儿了。咱这几瓶样品可得熟门熟路地卖相好,不然再努力也没戏——现在只盼着人家老总够识货。”
他嘴上一套,心底却忍不住打鼓,总公司的人眼是雪亮的,一点谎话多半逃不过去。
车轮颠了个坑,硬生生把俩人晃了个前后点头。刘师傅愤愤地骂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