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奴窘迫地掏出两锭银锞子来,放在那僮子手上。接过药包,连连道谢。
“先生,这位公子是步行来的,这位姑娘一时半会儿怕是醒不了了,不如待她醒了,公子再行离开吧!”商枝脆声道。
阿奴千恩万谢。就那样枯坐着,干等着,守在榻前,等她醒来。可是许久许久过去了,时间自指间溜走,自眼前飞逝,自他焦虑的心间一秒一秒消逝。夜幕已降临,灯烛已燃起,她却还未醒。短榻前的屏风隔不断外面的风雨声,她就那样静静地昏睡着,冷雨打在窗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那老先生秉烛来探,再三探过她脉息。
“先生,她为何……还不醒过来?”阿奴急切地问道。
“这位姑娘心疾之重,已严重影响她的睡眠,老朽为她施针,定她心神。”宫老先生指了指案上的一炉香,“此安宁香亦有安抚心神之效。商枝,去柜台取些香来,给这位小哥。”
“多谢老先生。可是,我……我已经没有足够的银钱付与先生了……”阿奴窘迫地道。
“无妨无妨。我瞧着这位姑娘颇有些眼缘,就当送给她吧!”那宫老先生呵然一笑道。商枝领命便出去了。
阿奴依然守在榻前,他不敢阖眼,就那样强撑着等她醒来。夜幕下的医馆极寂静,半夜时却突然喧嚣起来。西厢房灯火幢幢,人影渺渺。阿奴被惊醒,他竟然歪在短榻边睡着了。
阿奴慢慢起身。轻轻地推开门,倚在门边,凝视夜色阑珊处。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那座不远处的西厢房。阿奴紧紧地盯着西厢房,那扇紧闭的窗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猜测大概是和阿七一样的病人病情发作了。看着外面乱作一团,他心中极度不安。想起小时候,隔壁颜家大叔病逝那日的情形。颜家婶娘哭得几乎要断了气,她的小女儿小汐坐在灯下昏昏欲睡。她还那么小,什么也不懂。那胖女人说:“你阿爷死了,你怎么睡得着的?”那群人乱糟糟的在他们家的大宅子里进进出出,搬东西的搬东西,吵架的吵架,骂娘的骂娘。没人管那个可怜兮兮的女孩子。直到她的家被人搬空,直到她阿娘绝望将自己悬挂在房梁之上,直到她的几个伯叔将她赶出家门。他都一直跟在她身边,默默地陪着她,他想说服阿娘收留她,可是那时他家也艰难度日。阿娘在那个家里说不上半句话,她甚至没有权力留下一只猫或一只狗,何况一个活生生的小女孩?某天她家房门紧闭,门上封着大封条,那女孩却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