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管事的前两日跟我说，百花楼来了个清倌人，说是什么西域女子，长得那叫一个样貌出众，还会跳什么西域奇舞飞天舞，我这不是寻思着庸脂俗粉看腻了，就让管事的安排了，这还没看呢，你咋就要走了？”
“西域女子？”朱橚眉头微皱，“你不是说你这百花楼都是蒙元女子？怎么又跑出来一个西域女子？”
“嗐！五叔瞧您这话说的。”李景隆哼哼唧唧道，“百花楼是应天府最大的青楼，其他青楼干不下去，摘了招牌把姑娘们都遣散了，姑娘们没地方去，自个儿找上百花楼的，这人家自己上门求个差事，我也不能将人拒之门外啊！”
“不给您放心，咱百花楼的姑娘那都是自己自愿的，可不是我逼良为娼！不信你问她们？”
李景隆说罢让开身子，朱橚这才想起来自己一进门就皱着眉头，完全没有仔细看过那些女子，这时候仔细打量，才发现这些女子之中还有不少汉人面孔。
挥手招来两名汉人女子，朱橚沉声问道：“二位可是自愿到这百花楼…呃…工作的？”
朱橚本来想说卖身，但是觉得这个词多少有点侮辱人，犹豫之下只能换成工作二字。
两名女子屈身一礼，娇声道：“回官人的话，妾身都是自愿的。”
朱橚微微凝眸，皱眉道：“你们也看到了，你们东家管我叫五叔，你们大可以说实话，如果是被迫的，我现在就让他放你们离开，不必担心。”
他怀疑这些女子是因为看李景隆在身边不敢说实话。
一名女子开口道：“官人有所不知，妾身原是丽春院的红牌，自小家里穷养不起卖给丽春院的，自小在丽春院长大，自从百花楼开业后，丽春院的生意便大不如前，直到前两个月，丽春院东家将丽春院关了，我们一众姐妹无处可去，只能求上百花楼，幸得东家收留，不然我们这一众姐妹也不知何处去了。”
另一名女子也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如花姐姐说得对，我们自小学的便是伺候人的本事，出了丽春院更是一无所有，若不是东家收留，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又谈何东家逼迫呢？”
两人说得动情，泫然欲泣的模样着实惹人心疼。
朱橚见状沉默了，这些女子自小被卖到青楼，青楼自不会教她们其他技能，只会教她们如何哄达官贵人开心。
一旦青楼经营不下去，这些女子多半都被赶出去，自此无依无靠，也没有求生技能，下场大多极为凄惨。
更有甚者拿着她们的卖身契，几十两银子便将他们卖给大户人家做妾。
可不要觉得给大户人家做妾是多好的事儿。
古代妾室与丫鬟可没啥区别，不仅需要伺候丈夫，还要受到正室苛待，轻则端茶递水，重则洗脚捶背，好不受罪。
能被百花楼收留，虽说依旧需要对着客人卖笑，却好过无依无靠，又或者去大户人家为奴为婢。
朱橚叹了口气，他自小养尊处优，根本没意识到现实有多残酷。
从赵家庄百姓被欺压，到青楼女子的遭遇，这些事情像一张张大手，将他对这个封建社会的美好想象撕得遍体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