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青黑色的卦象在魂灯表面流转时,曾阳的指节已经掐进沙盘边缘。
檀木碎屑混着血珠滚落,将代表炼魂大阵的星轨染成暗红色。
"七日内完成三百六十具活棺炼化。"他抹去沙盘上的雨水,指尖在刻着"刘"字的木牌上重重一划,"情报头目这是要拿三郡百姓的魂魄祭旗。"
角落里突然传来瓷瓶碎裂声。
一个穿褐色短打的年轻修士踢开脚边的青花瓷片,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敢问尊上,我们为何要死守这座破城?"他腰间代表阵法师的银铃铛叮当作响,"既然知道对方在布炼魂阵,就该把凡人全部迁出......"
"周师弟说得轻巧!"负责城防的络腮胡汉子拍案而起,铠甲鳞片哗啦作响,"十二座传送阵被毁九座,剩下三座每日最多转移五百人——而城里还剩三十七万百姓!"
争论声像火星溅入桐油桶,顷刻间引燃整座议事厅。
有人主张派敢死队强闯溶洞,有人提议用禁术封城,更有人将断剑残片甩在沙盘上:"若非尊上执意追查张叛徒,何至于打草惊蛇?"
穆瑶突然起身。
药杵敲击青铜药臼的脆响,竟压过了满室喧哗。
她将捣碎的冰魄草撒在沙盘边缘,青白药粉触到染血的星轨,瞬间蒸腾起淡紫色烟雾。
"三个时辰。"她素手拨开烟雾,露出沙盘中央重新亮起的三十六枚光点,"冰魄草能暂时遮蔽天机,但子时前必须找到阵眼。"
曾阳望着那些明明灭灭的光点,突然抓起案上三枚铜钱。
当啷声里,铜钱在染血的星轨间弹跳,最终齐齐嵌入刻着"粮仓"的位置。
他瞳孔微缩——那里本该是昨日被焚毁的废墟。
"报!"浑身湿透的传令兵撞开木门,"城东粮仓废墟发现地宫入口,守卫的兄弟全被、全被......"他颤抖着举起半截染血的腰牌,青铜兽首上赫然刻着陈卧底的暗纹。
议事厅霎时死寂。
曾阳能听见檐角铜铃在雨幕中摇晃的声响,能看见十七道目光里翻涌的猜忌。
他忽然解开腰间玉带,暗金色锦缎落地时,露出缠绕在玄色劲装上的狰狞疤痕——那是三年前替整个斥候营挡下化神修士一击的见证。
"地宫要探,百姓要救,内鬼......"他五指扣住沙盘中代表陈卧底的木偶,傀儡丝在掌心勒出血痕,"也要揪。"
当曾阳抖开那卷记载着七十二暗桩三年功绩的玉简,青光中浮现的影像让最年长的阵法师红了眼眶。
画面里正在消散的星轨,与此刻沙盘上的光点完美重合;那些陨落的暗桩最后传递的情报,正拼凑出炼魂大阵完整的阵图。
"尊上早就知道?"周师弟的声音发颤,他认出某个正在消散的光点正是自己失踪三年的兄长。
曾阳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