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潮气凝在苏婉睫毛上,她将珍珠液涂抹在银链缺失处,孔雀蓝的毒痕被月光映得妖异。
商会飞檐垂落的铜铃突然叮当乱响,远处传来更夫急促的梆子声——比平日整整早了半刻钟。
"王妃,刑部来人查私盐。"侍女捧着鎏金手炉候在垂花门边,炉盖缝隙溢出的龙涎香与方才海雾里的气息如出一辙。
苏婉拢紧素纱披帛,指尖划过廊柱上三道陈年刀痕。
这是三年前林恒醉酒时砍的,那时他刚发现先王妃药渣里的孔雀石粉末。
海风卷着咸腥扑进密室时,她正用银簪挑开潮信图夹层,朱砂标记在烛火下洇出半枚虎符形状。
"苏娘子好兴致。"
玄铁剑鞘抵住她后颈的瞬间,苏婉腕间的银链突然发出细碎蜂鸣。
林恒剑柄的孔雀石凹槽泛着青黑,那是往生咒经文被剧毒腐蚀的痕迹。
她转身时发现珍珠步摇扫过对方喉结,三年前洞房那夜,这支步摇曾勾破过他的锁骨。
"将军夤夜来访,是要问漕帮三十坛醉蟹,还是宋氏商旗上的血书?"苏婉将冰珠按在潮信图某处,月光恰好穿过密室气窗,在虎符标记上映出半阙残诗——正是当年先王妃临终前攥着的染血笺纸。
林恒突然掐住她手腕,拇指重重碾过那个月牙形咬痕:"你明知宋家与南疆有染,为何偏要借我的手..."话音戛然而止,因为苏婉的唇正贴在他剑伤未愈的虎口,那里还残留着西域奇毒苦杏香。
"因为只有你的剑,"她舌尖卷走血珠,孔雀蓝毒痕顺着银链爬上林恒尾戒,"才能斩断深宫伸向王府的触手。"密室里忽然响起机关转动的咔嗒声,墙缝渗出的海水瞬间漫过他们脚踝。
林恒瞳孔骤缩,剑锋挑开她腰间玉带钩,露出暗格里半枚虎符:"你连潮汐阁的机关都摸透了?"他声音沙哑得可怕,就像那夜发现苏婉在合卺酒里下毒时,喉间滚动的恨意裹着酒气。
苏婉突然拽断银链,缺失的环节竟是个空心银球,里面滚出颗刻着梵文的孔雀石:"将军不妨闻闻,这和三年前毒杀先王妃的,是不是同一种甜腥?"她赤足踩进涨潮的海水,素白中衣被机关暗格溢出的朱砂染成血色。
林恒剑尖微颤,挑开她颈侧湿发,露出月牙形旧疤:"那夜你说梦话,喊了十七次'阿姐'。"他突然扣住她后腰,往生咒经文在两人紧贴的肌肤上烙出青烟,"先王妃的梳妆匣最底层,藏着幅没画完的小像。"
潮水漫到腰际时,苏婉惊觉林恒尾戒在发烫。
她多年前埋在他剑穗里的相思子突然爆开,朱红汁液顺着银链爬满全身。
当更夫的梆子声再次从墙外传来,这次竟夹杂着铁甲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