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阿林婆婆相依为命时,无论春去秋来,四季变化,花草与云朵,溪水和飞鸟,都是我心中的朋友,日日倾听我的密语,接收我的心事。
后来去了大明若宫,孤寂冷清中,丫头们心存敬意不敢造次,哥哥淡漠疏离极少理我,我唯有将沉默寡言的仆人桑杰视为曾经的树与鸟,花与月,日日说些隐秘心思。
只是,桑杰从来不会给我回应。
直到再次踏上中原的土地,遇见了红芙姐姐、林夫人,我才知道,当倾诉有所回应时,是多么的美好。
是以,即便常常望着头顶的桂花树发呆,我却已不再同它说话了。
这些改变我不知是好是坏,白景枫送的小马埋在了树下再未挖出,这意味着我唯一可以倾诉的小伙伴,已经长埋地下。
在上灵山的第十日,我仍旧没有离开。
一来是因为我身重奇毒,需仰仗梁大夫为我看病开药,二来是林夫人极为喜欢我,对我一再挽留。
任少爷已随父母一同离去,红芙姐姐太过担忧我,竟也向任家告假,特意留下来陪我。
也不知是否察觉到什么,红芙姐姐一开始还想让任家出力替我找到青州的父母,我几番推辞,最后索性胡乱说了个名字,也不知是否露馅。
总之自那之后,她再未提过送我回家的事,我自然假装不知,这事儿就这么被略过了。
转眼间,灵山已入了冬。
人少的时候,这里的景色还是极为秀丽的,我常常坐在小屋门口,望着那颗尚未茂盛起来的桂花树,回想起过去种种。
起风时,微微晃动的桂花树洒下了不少桂花,我恍惚记得,桂花树与明若宫外的冷杉不同,开花儿时能闻到阵阵花香。
曾经在梦中见过一次的桂花树,在水边被厚重的枝叶压得摇摇欲坠……
那究竟是何处呢?
随着服药的日子越来越久,我不再突然就流鼻血,也不再夜夜梦魇,只是布花儿亦自此不再出现于我的梦中。
我一开始有点儿想念它,可随着过去的记忆越发模糊,我好像再也无暇去思念它。
甚至不再去思念明若宫的一切。
一时间,红芙姐姐和林夫人成为我当前仅有的牵挂。
“怎么又在这儿盯着树看?”玉绫端着一盘子雪梨来,笑道:“夫人那边刚送来的梨,说吃着甜呢。”
我忙起身,收敛起方才的伤春悲秋,笑道:“闲来无趣,就瞧着桂花树发呆呢。”
这些天,林夫人时不时送些吃的过来,我也不再推辞,一来二去,倒是与玉绫熟悉了不少。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