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了先生,本能地低下了头。
秦氏搭在孩子肩膀的一只手滑下,轻轻托住安明志的小脸往上一抬。
“你没有做错事。男子汉大丈夫,要抬头挺胸走路。”
母亲沉静而有力量的声音响在耳边,安明志哽咽着“嗯”了一声,到底没有再低头。
月娘跟在嫂子身后出来,经过那一脸阴沉的先生身边时,狠狠啐了一口。
又瞪了一眼脸色青灰黑不断变幻的狗屁先生,昂首挺胸打他身边挤了过去。
安风护着家人打从围观的众人中间穿过,他个子高大健壮,众人不敢阻拦,皆纷纷让路。
只听到学堂里头“咚”的一声响,里面孩子闹哄哄地喊着“先生晕倒啦”,围观的众人忙一拥而上,进了学堂。
先生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旁边是因他倒下推得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
“都是儿子不好,叫爹娘姑姑和姐姐担心了。”
牛车上,安明志打从秦氏手中缩回自己的胳膊,尽力用袖子往下拉,盖住伤痕。
却挡不住秦氏心疼的泪水——那手头上的戒尺痕迹,却不是那般好盖的。
“原本以为你日日都被先生打手板,是因为你不好好学,往常我还因此训斥过你......”
秦氏说着,竟哽咽抽泣,再说不出话来,直拿帕子捂住脸,转瞬,眼泪就将帕子打湿透。
“嫂子莫要自责,分明是那先生欺我家孩子离家远,没有师德,拣好拿捏的欺负罢了。”月娘恨恨说道。
安明志一副呆呆的模样,眉间尽是郁郁之色,闻听月娘之言,只是低下了头,并不曾说些什么。
安风坐在车辕上,沉默地赶车,直到先前几人说好了镇上酒楼,跳下牛车,招呼家人下来。
这是石河镇最大的酒楼——顺福楼,若是镇上大户要请客,多半是定在这里。
而这家酒楼的小二也是见过世面的,自来是鼻孔朝天,先敬衣衫再敬人。
看见简陋的牛车停在门口,他面露不耐便想上前赶人,却又看见牛车上下来一衣饰华丽的妙龄少妇。
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活计,小二十分机灵有眼色,脸上立时堆满了笑容,将几位往里头请。
便是这些子穷鬼想要吃白食,光那女子头上精致的首饰也够抵了饭钱。
才经历了波折,安风一家都有些神情怏怏,没什么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