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太子驾到,县衙外头围着一大群人,看着赵岐黯然的模样,玉萦低声劝道:“殿下,先回院里去,朝廷的事就交给世子和裴大人应对,他们都是可靠的人。”
可靠?
或许赵玄佑和裴拓不是虎狼之辈,对他并无恶意,可他们都是不相干的人,没人会在意他和太子的私仇。
“裴大人怎么想的,奴婢不知道的,但世子的心思奴婢还是明白几分,殿下且信他一回吧。”
赵岐抬眼看向玉萦,见她冲自己莞尔,眉宇间的坚硬外壳稍稍消解了一些,闷头往县衙走去。
玉萦快步跟了上去,随赵岐一块儿进了他的小院。
因见他神色颓废,玉萦便开了食单,让银瓶派人去酒楼采买回来。
回过头,赵岐呆呆坐在石桌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玉萦去廊下提了水壶,先给赵岐倒了杯水。
“有些事的确是急不来,殿下稍安勿躁。”
“母妃已经走了十一年了,这时候给她报仇,算急吗?”
玉萦看着赵岐这般自暴自弃的模样,想起自己的娘亲,忽而鼻头一酸。
赵岐没听到她说话,茫然望向她:“你哭什么?”
“听到殿下说惠贵妃娘娘的事,想起奴婢的母亲了,上次回京的时候,大夫说她的病情已有好转,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你娘病了?”赵岐问。
玉萦点了点头:“我娘上山采药的时候摔了下来,已经昏睡了两年多。若不是她出了事,奴婢也不会离开家乡来京城,更不会进侯府了。”
赵岐认识玉萦这么久,还是头一回听她说起自己的事。
“那你娘一直没醒?”
“没有。不过如今遇到了一位厉害的大夫,每个月都会为她施针,不定什么时候就醒了呢?”
赵岐的手微微颤了颤,似对玉萦说话,又似喃喃自语:“也是,只要活着,总有醒来的时候,不像我,连母妃的模样都有些记不清了。”
“奴婢只是想说,奴婢的娘亲几时会醒,殿下的大仇几时能报,都不是完全由我们所掌控的。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赵岐听着玉萦极为诚恳的劝言,一时心绪翻涌,没有言语。
“殿下身边还有许多关心殿下的人,倘若殿下一直为此自苦,他们也会内疚自责的。”
“你是说……”
“之前奴婢在宁国公府的时候,看出来宁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很关心殿下,奴婢想他们也一定很关心惠贵妃娘娘,时刻想着为她报仇。”
别人且不论,赵岐当然知道,外祖父宁国公时时刻刻都活在自责中,后悔当初将心爱的女儿送入宫廷。
赵岐苦笑了一下:“其实这些事,我从来都不会对他们说的。”
所有的心事他一向都是深埋在心中,不会对父皇说,不会对外祖父说,或许银瓶、牧笛等近侍能猜出一二,但似今日这般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唯有玉萦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