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汁在宣纸上洇开,谢府书房内十二盏铜雀灯同时爆出火星。
谢允之将染血的帕子掷进炭盆,盯着跳跃的蓝焰阴恻恻道:"明日午时之前,本官要看到云瑶近半年的出行记录。"
"可那周家小儿......"
"蠢货!"砚台砸在暗卫额角,谢允之抚摸着袖中半截虎符冷笑,"周崇文那草包不过是个鱼饵,真正该钓的——"他蘸着血在案几画下梅花纹路,"是云家祖祠里供着的玄鸟金印。"
廊下铜铃忽响三声,谢允之猛地推开雕花窗。
夜雾里飘来几片带齿痕的梅瓣,沾到指尖竟化作点点朱砂。
他盯着掌心逐渐成型的"危"字卦象,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此刻云瑶正倚在临水轩的紫檀美人靠上,乾坤镯里悬浮的虎符突然迸出青光。
君墨渊将温好的梅花酿推到她手边:"谢允之在占星台燃了九盏续命灯。"
"续命灯?"云瑶指尖拂过酒盏边缘凝结的冰花,"他倒是舍得用十年阳寿换这卦象。"鎏金缠枝烛台上,十二支红烛突然齐齐偏向西北。
廊外传来周崇文咋咋呼呼的嗓音,云瑶眸光微闪,抬手将虎符青光凝成丝线缠在腕间。
当那抹孔雀蓝锦袍转过屏风时,她腕上已换成串剔透的琉璃珠。
"云姑娘邀我品鉴前朝孤本?"周崇文故意抖开洒金折扇,腰间玉佩撞得叮当乱响。
他瞥见案头《山河风物志》封皮上的御印,瞳孔骤然收缩——那分明是皇帝私库的标记。
云瑶状似无意地翻动书页,露出夹在其中的半幅边防图:"听闻周公子精研漠北舆地,不知可识得这羯羊图腾?"羊皮卷角落的朱砂印记灼得周崇文喉头发干,那是西戎王庭的密探符号。
戌时三刻,观星阁檐角的青铜风铃无风自动。
谢允之捏碎第五颗檀木念珠,盯着案上密报眯起眼睛:"周崇文说云瑶在找羯羊部落的遗孤?"
"千真万确!"暗卫呈上块沾着草屑的碎布,"这是在云姑娘别院后山发现的。"靛青麻布边缘绣着西戎皇族特有的双头蛇纹,浸过水的丝线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磷光。
谢允之突然放声大笑,腕间佛珠啪地断裂:"传令漠北守军,三日内将羯羊族幸存者全部押送京城。"他抚摸着虎符缺失的凹槽,眼底泛起血色,"本官要送给云尚书的嫡女一份大礼。"
梅香浸透的月洞门外,云瑶指尖缠绕的青光丝线忽然绷直。
她望着周府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将琉璃珠串浸入雪水:"周公子此刻怕是正在醉仙楼痛饮庆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