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钱掌柜的鼻尖投下晃动的阴影,他攥着账本的手指节发白:"姑娘何苦为难我这小本买卖?
上回替您传话,害得小女差点被马车撞......"
云瑶指尖掠过柜台积灰的算盘珠,冰霜顺着檀木纹理绽开细密霜花:"掌柜的可听过'雪魄凝香'?"她将青瓷瓶轻轻推过去,霜花瞬间化作雾气蒸腾,"令嫒每日卯时咳血的旧疾,用这个蒸脸最合适。"
"您怎会知道......"钱掌柜突然噤声,惊恐地盯着瓶身若隐若现的凤凰纹。
"三日前令嫒在百草堂抓药,药童把防风错拿成马钱子。"云瑶的银镯闪过幽光,乾坤法宝里浮出包着油纸的药材,"真正的药方该是当归三钱,白芷......"
柜台突然剧烈震动,君墨渊的剑鞘不知何时抵住了暗门机关。
他玄色披风上凝着夜露,目光扫过钱掌柜颈后新添的鞭痕:"戌时三刻,西市当铺换了三个盯梢的。"
雷公子用折扇挑起帘栊,咳着血笑道:"方才路过胭脂铺,倒看见有趣的事——掌柜夫人新买的螺子黛,盒底印着内务府的标记呢。"
钱掌柜猛地瘫坐在太师椅上,喉结滚动着咽下惊呼。
云瑶趁机按住他发抖的手背,霜雾顺着经络游走:"明日醉仙居的说书先生要讲'凤凰泣血'的故事,烦请掌柜在二楼雅间备些特别的茶点。"
"这是能解百毒的雪蚕丝。"君墨渊抛过个锦囊,剑气割开钱掌柜的袖口,露出藏着毒针的暗袋,"系在梁柱上,可保茶楼三个时辰平安。"
雷公子突然将折扇插入地砖缝隙,扇面墨迹竟化作游动的蝌蚪文:"劳驾在每张茶桌摆上松烟墨,记得要混入三成去年的陈墨。"他指尖的血珠坠入砚台,顷刻晕染出酷似兵部印章的纹路。
更漏声催得钱掌柜额头沁汗,云瑶却笑着将冰晶按进他掌心:"听说令郎在南山书院作得首好诗,明日沧浪亭赏雪诗会......"她故意拖长的尾音里,冰晶突然映出少年被蒙面人挟持的画面。
"我这就去准备桂花醪糟!"钱掌柜突然跳起来撞翻了算盘,"醉仙居的醪糟定要配青瓷碗才显风味,您说是不是?"
君墨渊的剑风在门槛处旋起气浪,银蟒纹护腕擦着钱掌柜耳际飞过,钉住窗外试图逃窜的信鸽。
云瑶拂去鸽羽上的雪屑,莞尔道:"这腌渍梅子的手法,倒像极了御膳房......"
暮色漫过飞檐时,醉仙居七十二盏灯笼同时亮起。
说书先生调试琴弦的宫商声里,谁也没注意柜台新换的雪松木纹路中,隐约流动着冰蓝色的脉络。
醉仙居的铜壶滴漏刚划过身时,二楼雅间便传来茶盏碎裂的脆响。"云家女勾结妖道炼丹,拿童男童女做药引子呢!"蓄着山羊须的灰衣人拍案而起,唾沫星子溅在说书先生的醒木上。
茶博士拎着鎏金鹤嘴壶上前添水,壶嘴突然喷出带着松烟墨香的水雾。
墙上《凤凰泣血》的画卷被水汽浸湿,竟浮现出血字批注——"永昌三年,吏部周侍郎强占药农祖田,逼死幼童三人"。
"这不是周管家吗?"雷公子倚着雕花栏杆轻笑,折扇尖挑开灰衣人的衣襟,露出内衬绣着的周府暗纹,"上个月您家二少爷在赌坊押的田契,可还留着红泥指印呢。"
人群骚动间,君墨渊玄色披风掠过楼梯转角。
他屈指弹在立柱悬挂的雪蚕丝上,清越嗡鸣震得说书先生怀里的册子哗啦翻页,露出夹层里盖着兵部印章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