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宫墙染成锈红色时,云瑶的指甲正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朱雀门金钉上凝结的薄霜,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发抖——不是恐惧,而是体内乱窜的凤凰火正与皇城上空的阴煞之气激烈冲撞。
";戌时三刻。";君墨渊的剑穗扫过她手背,将两枚青玉符塞进她指缝,";若子时未见烟火讯号,我便掀了玄武门。";
云瑶低头摩挲着尚带余温的玉符,忽觉耳后一暖。
那人玄铁护腕贴着她的鬓角,生生在宫墙暗影里圈出方寸温热:";收好乾坤镯,莫要像上次收东海蛟龙时,连糖人摊子都装进去。";
她险些笑出声,紧绷的脊骨却因此松了几分。
当最后一丝霞光湮灭在望楼飞檐下,绣着辟邪咒的披风无声落地,三十六重隐匿诀已如水雾漫开。
子初更梆敲到第三声时,云瑶正贴着藻井的蟠龙浮雕屏息。
下方五队金甲卫交错而过,铠甲摩擦声混着血腥气——那些侍卫眼底浮着不正常的青灰,分明是被傀儡符操控的模样。
";东南巽位。";她并指抹过琉璃瓦,水痕显出的卦象却被突如其来的铃音搅碎。
十丈外的银杏树上,倒悬的铜铃无风自响,树影里缓缓转出个提着白灯笼的紫衣太监。
";李德全。";云瑶险些咬破舌尖。
前世就是这阉人笑着捧来鸩酒,腕间檀香混着剧毒的味道仿佛还萦绕鼻端。
此刻他灯笼上朱笔描画的符咒,正与记忆里国师袖口的纹样如出一辙。
暗哨的脚步声从回廊包抄而来时,云瑶的掌心已凝出冰刃。
正要催动移形诀,腰间乾坤镯突然轻颤——君墨渊今晨玩笑般塞进来的糖炒栗子,此刻正在芥子空间里蹦跳着撞向收着东海明珠的锦盒。
电光石火间,她屈指弹碎檐角冰凌。
碎冰坠地的脆响引得紫衣太监猛然抬头,云瑶却趁机翻落游廊,绣鞋点在汉白玉栏杆的瞬间,反手将追来的侍卫罩入乾坤镯。
";对不住啦。";她对着镯中挣扎的虚影低语,指尖拂过侍卫服制上熟悉的虎贲纹。
当鎏金铜壶滴漏显示戌初刻,穿着禁军轻甲的身影已混入换防队列。
只是发冠里藏着的凤凰翎,仍在宫灯映照下流转着凡人看不见的七彩光晕。
穿过第三道垂花门时,怀中的传讯符突然发烫。
云瑶借着整理护腕的动作低头,符纸显出的血色小篆令她瞳孔骤缩——那本该镇守北疆的国师车驾,此刻正在玄武门外缓缓落下帘帷。
云瑶将头盔又往下压了压,金丝软甲蹭过脖颈时带起细微的痒。
她学着前头侍卫的步伐,靴跟刻意碾过青砖缝里半枯的桂花——这是方才观察半柱香发现的规律,每队金甲卫经过听雨阁时,领头的总会踩碎那些碍眼的落叶。
";这位郎君且住。";
尖细的嗓音刺破薄雾,云瑶藏在护腕下的凤凰翎突然发烫。
她保持着弯腰整理绑腿的姿势,余光瞥见紫檀木底官靴停在自己影子上,李公公灯笼上绘着的饕餮纹正在地面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