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厨房,苏衾就听见里头的厨娘跟人抱怨。
“今日的饭食又好端端地送了回来,竟是一口未动,哎。”
苏衾走进去,其他人见到她,虽不认识,却也没意外。
最近府里来了许多陌生面孔的下人。
“可是来寻吃食,这里正好有主家撤下来的饭菜,便宜你了。”厨娘指了指桌上的饭菜和几碟子糕点。
这新来的丫头长得可真喜人。
想到厨娘刚才的话,苏衾随口问了一句:“是位难伺候的主子?”
那厨娘摇头,“倒也不是难伺候,大郎君虽不辞颜色,为人却也和善,从不刻意刁难下人。
只是有厌食之症,阖府上下为了能让大郎君多吃一口饭,煞费苦心。”
另一名新来的妇人撇嘴,“这世道有多少人掺了糠的黍面都吃不上,精贵人就是挑剔。”
厨娘听到这话,神情不悦的看过去。
她上下扫了那妇人一眼,严肃开口:“大郎君并非刻意挑剔,莫要胡说。”
妇人颇有些不服,抬手指着案上的饭菜,“这样精致的饭食,那鱼肉都只取颊边一块嫩肉,这一盘得多少条活鱼,这还不算挑剔。”
“这其中是有缘由的,”厨娘边收拾边道:“当初胡人入侵前朝,大郎君不过八岁稚龄,亲眼看到胡人烹煮食用不羡羊,自那以后,大郎君就落下了厌食之症。”
苏衾听的一知半解,忍不住问了一句:“不羡羊是何物?”
怎么看到胡人吃了不羡羊,那大郎君就厌食了。
其他人听她问这个,都奇怪的看向她。
像是十分不理解,居然有人不知道不羡羊是什么。
这姑娘看着也有十五岁往上,该是经历过那个时期才对。
“不羡羊就是少女和年轻妇人的肉,那时侵略进关的胡人将汉人当成口粮,还分三六九等。”一人小声道。
另一人补充:“最上乘的是和骨烂,幼童婴孩的肉,炖煮后骨头都是软烂的,因此得名,最次等的叫烧火把,都是干瘦男人,肉少又柴,不易嚼烂。”
苏衾越听脸色越难看,白生生的面上,血色都褪去不少,腹中更是一阵恶心反胃。
难怪这大郎君厌食呢,确实情有可原。
她光是听都觉得受不了,更何况是那样小的年纪,亲眼看到那样残忍的景象。
幸好那个时代过去了。
厨娘看出她的难受,也不知这饭食还能不能吃得下去。
遂指着一碟糕点,“你尝尝这个吧,吃不下就算了。”
说完转头处理其它食材,嘴里还不停嘟囔着。
“行棋又哄骗于我,说什么大郎君喜爱吃桃花糕,我这桃花糕、桂花糕、荷花糕做了个遍,一口也没吃过。”
苏衾在王府日子过得还不错,只学了些基础礼仪。
因着到时只准备让她传酒,便也没指派什么活给她做。
转眼就来到生辰宴当日,苏衾穿上府里准备的衣裙。
她们这些要在宴席上伺候的年轻侍女,穿的衣裳一点都不比普通的高门小姐差。
衣裙飘飘,甚是好看。
相熟的侍女跟苏衾说,因为她是生的最漂亮的,衣裙也是独一份。
她身上的料子可比普通贵人家小姐穿的还好。
这就是顶级贵族世家的底气。
苏衾手里捧着托盘,穿梭在席间添酒。
因着长得好看,经常有人为之侧目,更是向王家人打听,这侍女可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