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安也不客气,落座后瞥了眼杯中清茶,茶香馥郁,氤氲着一丝难言的幽雅。他抬眸扫了白敬之一眼,轻笑着感叹:“先生这院子倒是别有洞天,宁静得仿佛与世隔绝,若非无寂带路,我都不知这里竟藏着这样一处清雅之所。”
白敬之淡然道:“书院的大儒们各有栖居之地,而我,只是找了个最安静的角落待着罢了。”
“也确实够安静的。”苏长安笑了笑,瞥了眼满院书阁,目光一转,忽然随意地问,“先生平日都在这里批阅经卷?”
“读书,批卷,偶尔教导些学子。”白敬之语气不疾不徐,随手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淡然道,“可惜,如今能静下心读书的人不多了。”
苏长安闻言,意味地勾了勾嘴角:“所以先生今日破例见我们,是因为我们二人难得还能静心读书?”
白敬之不置可否,目光淡淡地扫过他,语气平缓:“无寂来见我,合乎情理。但你——苏长青,你来此,恐怕不只是单纯地拜访吧?”
苏长安端起茶盏,轻轻吹散茶叶浮沫:“先生这话就见外了,我素来敬仰书院的诸位大儒,既然无寂要来探望恩师,我作为朋友,顺道拜访一下,也算是表达敬意。”
“敬意?”白敬之微微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端着茶盏的手微微敲了敲桌面,“你这番话,若让别的教谕听见,怕是会惊掉下巴。”
“哦?”苏长安眨了眨眼,“为什么?”
“书院上下,都知道你最讨厌被规矩束缚,文试过后,甚至有教谕当众说,‘此子若肯专心读书,怕是可成一代圣贤’。”
苏长安听得嘴角微抽,失笑道:“那位教谕的眼光倒是奇特。”
“你风华正茂,在书院闹得风头正盛,却处处藏锋敛迹,这倒让我有些好奇,你究竟是在隐藏什么?”
苏长安抿了一口茶,脸上的笑意微敛几分,缓缓道:“书院是藏龙卧虎之地,不该有太多锋芒。”
白敬之沉默了一瞬,目光深邃地盯着他,随即忽然轻叹了一声。
“你不需要再藏了。”
苏长安微微一愣,目光微微眯起。
白敬之放下茶盏,目光幽深,语气平静地道:“你的文考一战,‘何谓圣,何谓贤’一题,让不少人受益匪浅。学院几位教谕和长老,都因你的见解而生出顿悟,甚至有人已经破境。”
苏长安:“……”
“当你的言论,已经能影响到学院的教谕与长老时,你还有必要藏头藏尾吗?”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些日子,书院上下看我的眼神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