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那汉子急着辩解,没注意脚下的路,差点摔倒,幸亏离同伴近,靠着中间的汉子稳住身体,“不是光有这一回事,听说有当兵来咱这块打听呢,说是丢了四个兵。”
右边的汉子急忙问中间的人,“那放羊的,看着几副骨头呢?”
中间的汉子说,“两副!”
左边的汉子挺直身子加快脚步,“咱赶紧回吧,天满黑了,最近还是离这远点!”
“走走!”右边的汉子望了眼那片焦黑,也快步往前。
中间的汉子这才看见姚骞愣在原地,好心提醒一句,“乡党,天黑了,快回家去吧!”然后追着二人走了。
姚骞的头一直垂着,眼睛只看到焦黑从道边向地里蔓延,暮霭渐浓,在呼出的热气中,他仿佛闻到了焦糊味,微风吹起灰烬,在低空旋转着又散开。蓦然,他抬起头,看着远处一个身影走来,穿着月白色大氅,没有看清面容,但他知道那是云彦。他就那么望着云彦,可眼神没有聚焦,只是虚望着黑暗中的高大身影。
连续几天,姚骞像不会停的陀螺一般,疯狂地练习红拳那些招式,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仿佛只有拳在动,他才会动。和云彦的兄友弟恭成了表面功夫,那一夜的促膝长谈、抵足而眠就像夜里无数的梦,在脑海中时隐时现、时真时假。
姚骞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别扭过,或者说,他在跟自己较劲。一方面,他真切感受到了云彦的浓浓情意,他知道,那不是什么兄友弟恭,而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而不得,寤寐思服”。没有过任何悸动的心,为此颤动,为此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不管是因为他太缺关爱,还是因为云彦无微不至,抑或是他把崇拜当爱慕、把感激当感动,他都心动了。甚至,他已经克服了异于平常的男子之间的情爱,反正他们都无父无母管着,反正世道都已经乱的没套了,他也敢于和祖宗规矩叫板。
可另一方面,他仍是看不清云彦,这似乎是他揪心数日的重点。他想清楚地了解他,又怕彻底了解他,不论是最初的梦,还是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都告诉他,云彦不简单。他钦佩他的优秀、沉迷他的魅力,同时,心底总为他的神秘莫测惴惴惶惶。
他清楚地知道,云彦对他好,是有生以来第一个,肯定也是此生唯一一个,对自己对如此好的人。就像自己的眼、自己的心都为他沉醉,他的心、他的眼,也早已因自己沉沦。看着就很强势的人,有意无意地表露心迹后,没有逼迫催促自己,而是给了自己发现和接受的过程,尤其这几天,自己没跟他怎么亲近,他仍然不厌其烦地为自己安排每日的学业,安排衣食住行,不爱吃的东西没进过碗,多看几眼的东西会经常在手边,袜子破洞不是脚先察觉,而是云彦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