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喽,平日里你们在心里尚要骂我几句老不死的,哪里还能镇得住?便是西苑里那位,也有多少年不曾出头了,何况是我?”
众人皆面色一变,相互打着眼神,要说起来,如今也只有黄老太爷,是正经与西苑里那位打过交道的,正盼着他能往西苑里递句话过去,谁想当头就是这么一句。
黄老爷话还未完:
“西苑里那位也有了寿数,万事撒手不管,盐法变革已是大势所趋,避无可避,早晚要来的。”
马曰观气笑道:
“若这般说,咱们只得束手等死不成?”
“陛下说要变,那自然是要变的,可咱们几家,到底在盐业正行当里做了这么些年,好歹也该有些用处,只是这点用处,虽说陛下未必放在眼里,可万一就有什么边边角角的,能用得着咱们。
总得先动弹动弹,叫陛下知道才是,省得将咱们都当做灰尘,一并都给扫了......”
...
清晨,薄雾蒙蒙。
码头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挑夫粗重号子声已经响起,沿着官道两侧一字排开的早点铺子,也已经开始腾腾的冒热气。
甚至已有说书人,趁着这会儿子,已经开始做起生意,说起江南江北的新奇故事来,这其中便有一个名叫黄世仁的河南地主的故事,引得四周百姓不时痛骂两句。
林思衡一早已领着人亲自到码头等着,待江中日头划破薄雾,片片红云升起,远远便见有一楼船刺破雾霭,四周更有数艘大小船只相伴,迎面而来。
码头差役远远看见那楼船上挂的旗,便已乖觉的将周遭商船清开让道。未几,船只靠岸,便有一青金轿子自船舱而出,周遭跟着数名婢女,架势非凡。
不及在码头叙话,一众护卫随行,直入盐政衙门里去。
“姑娘回来了!”“姑娘回来了!”
“姑娘可回来了?早说要来,怎拖到今天?快快快,快出去迎一迎!”
已上了年纪的林管家,大呼小叫的从前门往里跑,两位姨娘闻言也忙起身,快步往二门方向去。
林如海一早就在书房里坐着,只是心神不宁,坐立难安,如今听见外面动静,也忍不住走到小院子里,巴巴的往外瞧。
黛玉坐在轿子里,听着外头传来欣喜的声音,微微放下心来,也忍不住有些激动的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又透过轿帘,偷偷瞧着正走在一侧,与绿衣晴雯等人说着话的林思衡。
林思衡正忙着应付几个丫鬟的殷勤问候,似有所觉,也抬眼往轿中去,视线撞到一处,一里一外,两人不约而同,皆相视一笑。
轿子直入二门,林思衡却不再跟进去,他在这里长大,这院里的人自小也没叫他避讳过什么,只是如今不单是黛玉回来,贾琏也跟着一道来了,他也不好就把贾琏丢在这里,况且郑阳还在等他吩咐。
“你这一路辛苦,先带着咱们的兄弟,往柳树街旧宅去前置着,赏钱给足,我晚些过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