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那该死的孽障!嘴里胡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生生闹出火气来,又哪里还能再说什么?也只得以后再寻机会了。此番坏我大事,儿必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孽障!”
话音刚落,那龙头拐杖就已先向他打来:
“你要教训谁?自己没能耐,倒学会那宝玉做筏子,你要敢打他,不如先叫人来害了我!宝玉直率单纯,却不似你们几个,一肚子花花肠子,成日里来哄我!我拢共就这么一个孝顺的,你还敢打他试试!”
甄应嘉也只得苦着脸,说了一通好话,只道再不去寻甄宝玉的晦气,方才作罢,甄老太君气哼哼道:
“若叫我说,咱们甄家富贵已极,多赚些银子,少赚些银子,又有什么?你又何必一门心思往那盐运上钻,只管好好做你的织造郎中就是了,难道还能少得了你的富贵?需知这银子太多了,也未必便是好事。”
甄应嘉连连应诺,心中却并不为然,织造局虽油水丰厚,盐业上的也是白花花的淌着银子,银子自然越多越好,岂有嫌银子太多的道理。
想着今日来传旨的西苑太监,想着那圣旨所书“恩勤罔替”四个字,甄应嘉心头一阵火热,
我甄家这等荣宠地位,如何沾不得盐业?连那薛家恒舒号,竟也都给我搅和了。
细细一想,甄应嘉心头愈发不满,竟觉得林思衡已有些“不识抬举”起来。
贾琏骑着马缀在林思衡身后半步,还在连连感慨着甄家豪富,甄家这一通排场,连他这个见多了世面的贾府嫡长孙也给惊着了,方才那道宴席,旁的且不去说,只一道雀舌烩春韭,就能叫贾琏自觉大开眼界:
这菜竟是要用一年期的鸽子,活取舌尖,再以上等得牛油浸润当季春韭,糟润了四五个时辰,放在一起炒熟。
就只今日这一宴,怕不是得用上两三千只鸽子,贾琏平日也爱享受,然而做到程度,却也叫他从未想过。
看着林思衡似有些心不在焉,以为他也是有些震惊于甄家豪富,今日又与甄家起了一遭冲突,担忧往后要被甄家报复,神色略微有些为难道:
“今儿衡兄弟是有些冲动了,不过倒也不必过于担忧,衡兄弟是咱们自己人,又是姑父的弟子,不过只两句口角,待回了京师,以咱们贾家与甄家的交情,请老爷书信一封,说和一二便也了了。”
林思衡回过神来,他哪来是在担心这个,今日这场冲突起得正是再好不过,若果真有意与甄家交好,哄甄宝玉高兴又有什么难的?
有了这一遭,任是他甄应嘉有什么企图,也叫他张不开嘴,不过贾琏到底也是好意,林思衡便也笑着点点头。
“多谢琏二哥费心,只是倒也不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