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突至时,测量队的图纸泡成混沌的星图。虎子们把三角架改装成球门,铁杆在雨帘中摇晃如芦苇。体校生的大巴车陷进泥潭,碳纤维护腿板成了累赘。陈东兴带球趟过积水,帆布鞋吸饱泥浆重如铅块,却让他想起父亲在工地夯地基的节奏。
当倒钩射门撕裂雨幕时,塔吊探照灯骤然亮起。父亲操纵机械臂在空中划出光圈,光斑追着足球织成流动的银河。开发商代表的金丝眼镜蒙上水雾,签约笔坠入泥浆,在球门区插成小小的纪念碑。
夜市重开那晚,野葵花蹿到人腰高。方文君把炒锅架在禁区,油星溅入花丛噼啪作响。虎子们用安全帽分食炒粉,螺丝钉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陈东兴躺卧在裂缝纵横的水泥地,蟋蟀在砖缝试嗓,鸣声清亮如童年哨音。
远处塔吊忽然传来断续的嗡鸣——父亲用防空警报器敲出摩斯密码。声波掠过球场上空,野葵花齐刷刷转向东方。陈东兴摸出泡烂的合同,纸浆在掌心攥出绿芽,嫩叶上还沾着虎子门牙磕出的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