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做了一个决定。
那就是在不违背主人命令的情况下,暗示她。
李毓灵细细揣摩红芝的想法,她偶尔单纯的可爱,偶尔又奸诈的厉害。
把她带去一个陌生别院,是她主人的意思,可她却直问马车外那人,丝毫不避讳李毓灵,也不与旁人说李毓灵的情况。
直到那女医过来,直截了当奔着她的眼睛而来,除了红芝刻意去安排,李毓灵没有找到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说服自己那不是红芝做的。
红芝的矛盾与她自己的拉扯,让李毓灵在红芝纠结的片刻找到了一处又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那日晚在马车上,蔻枝根本不是在单纯描摹她的眉眼,抚摸她的脸颊,她是在暗示自己。
李毓灵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已经掉入了一个巨大的骰盅内,盅内骰子示数几何,全靠摇盅之人。
只有到骰盅被人掀开,摇盅之人想要什么,才会真相大白。
她如今只有两条路可走。
第一条,将自己变成骰子,尽可能与其他骰子一起,猜出摇盅之人想要什么。然后等待骰盅被揭开。
第二条,她不参与摇骰,也就是不做骰子,做骰盅,等摇骰之人主动来找她。
李毓灵不想做骰子,不想被人当成棋子。
那么,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种选择了。
脱离原本的鸟笼,飞往另一个花纹更复杂、更高雅的鸟笼,重新开始,以一个可以望见权力的身份。
可惜,红芝的暗示她领悟地太晚,与红芝所说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三日。
二月廿一忌出行、祈福,来老君庙的人会比今日还要少,红芝选了一个“好”日子。
可惜,她没来。
李毓灵露出几分惋惜的神色,她停顿在亭内的时间并不短,转身预备去拿伞时,却看到一人着红衣斗篷正靠在青苔遍布的石柱上,双手抱胸看着她。
似乎是知晓李毓灵眼睛不好,那人根本没有要用宽大的斗篷帽子遮住她脸的意思,只是松松垮垮地堆在头顶,然后端着一副好整以暇的表情看着她。
阴冷的风从这时又从四面八方灌进小小的凉亭。
李毓灵的山茶花香与那不知名的花香味道交织在一起,双方都闻到了来自对方身上的味道。
“红芝。”
李毓灵顿了下,说道。
对方那人沉默着不说话,维持那样的姿势了几个呼吸,然后身体往前倾,说话如一把钩子:
“阿灵你唬我,不是半瞎嘛。”
她的语气嗔怪,似乎是不满意李毓灵可以这么快就认出她来,但她脸上的笑却实打实的灿烂,妩媚的表情挂在脸上——她的心情很好。
若是李毓灵迟疑或是认不出来,红芝可不会管她是不是个瞎子,照样是要骂人的。
她今日特意沐浴了很久,让自己的皮肤上都带着香,而且那衣服也是让人熏香许久,她其实早就已经知道李毓灵可以认出她来,但她还是想要跟李毓灵玩这样的游戏。
对她来说,能这样像小孩这样是难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