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张衍清出声唤回李毓灵飞离的思绪,她下意识顺着他的声音往源头去看。
皂纱后的神色显出突然被喊醒的片刻愣神。
李毓灵犹豫了一下,大概辨认出张衍清所在的位置,往他那儿走去。
书案后坐着的男人面容在橙红色烛火的照耀下显得柔和,他的眉骨生得极好,垂眼看向案上文书时,显出几分卓绝的疏离气质。
不过李毓灵看不清,她并没有因为张衍清这幅模样而像其他女子一样脸上布满绯云。
她有些紧张。
却并不是男女之情的紧张。
而是下属对上峰的紧张。
李毓灵站定,等着张衍清开口。
她没等多久,几乎是等她站定后,张衍清就搁笔问她了:“说罢,庙会那日,后山上,你为何要去。
这是你的物件罢。”
李毓灵愣了下,她有什么东奔西留在了那里吗?
张衍清抬眼,将书案上的一个小匣子往前推,他宽大的衣袖堆在书案上,盖住一部分的书卷。
李毓灵答:“看见了一个熟人。”
“红芝。”张衍清道,他站起来,身量高挑,椅子超后退去,椅脚与地板相触,发出不显尖锐的声音,影子重重映在木质地板上,他从书案一侧走过来。
但没有朝着李毓灵走来,只是走到一侧的书柜上,上面摆着许多的书籍和摆件。
李毓灵察觉到他的动作,顺着他的动作面朝他的背影,只听见比方才他开口说话声音更轻一些的声音传来:“匣子你可以拿近看看。”
李毓灵走近书案。
从她来到房间内起到她挨近书案,张衍清从始至终都没有防备之举,没有整理书案,也没有刻意让她与书案保持距离。
李毓灵不觉得这是张衍清信任她。
他大抵是知道自己眼睛有疾,一个看不清东西的瞎子,也没必要掩藏什么。
虽这样想,但李毓灵并没有觉得难过,只是庆幸她是个半瞎,对他构不成威胁,正如从前无数次那样,她会被认为是软弱的,怯懦的,然后,在她的面前会暴露人前不同的一幕。
这就是李毓灵的机会。
这么多年来,李毓灵一直都遵循这样的想法,等待,忍耐,然后一击即中。
带着这样的想法,似乎不管自己遭遇什么都不足挂齿,李毓灵拿起那个小匣子,匣子拿到手里,不重,外壁雕花,锁扣是银质的,摸上去很光滑。
寻常人看匣子内物件的距离并不能满足李毓灵,她将匣子拿入幕离内,凑到眼前,距离太近,还能闻到独属于木头的味道。
味道很淡,李毓灵已经知道这匣子用料珍贵程度。
她泛红的指尖轻轻拨开未上锁的锁扣,然后打开盖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耳坠。
李毓灵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耳朵,那日她在红芝腿上醒来的时候,耳坠还在吗?
是她被打昏以后意外掉落的,还是红芝趁她昏迷时取下的。
这枚耳坠并不昂贵,只是李苏秀外出时在市井上看到随意买的,觉得与李毓灵想配,便送给了李毓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