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走没有花费什么时间,和克劳尔感知的一致,他们刚刚站着的石砖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坑。
虽然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但坑里的景象还是令克劳尔遭受了冲击,让他觉得想要说出的话被什么东西卡在了喉咙里——也许就是被他眼睛里看到的那个阴影中还在微微蠕动的手臂上生长出的玩意儿。
他们站在一座长桥上,它仍然由那种华丽的、通体白色的石砖打造而成,桥下没有照明,乍一眼望过去就像一大片夜色中的深湖,但微弱的呻吟声不断从那下面传来,如同水面上不断荡开的,一层层终将消逝的涟漪。
“我……不太明白,鲍斯。”克劳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语气,想让这句话听起来不算是在质问,“为什么要用人?人很……麻烦,比其他动物都要麻烦,不是吗?”
“呵呵,我不抱怨你提出这样愚蠢的问题,克劳尔。”鲍斯习以为常地大步走在桥上,嘴里说着和克劳尔的问题完全无关的感叹,“是我们从不让你接触家里的一切,也让你远离家里的所有烦恼,让你无忧无虑的长大……你真该好好感恩我和父亲。”
克劳尔沉默,他知道按照兄长的喜好,他此时应该说点儿卑微的话哄他高兴,但他说不出来,他的脑子被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占满了。
“为什么不用……有不少动物比人都高大吧?米里德的森林里,想找多少就有多少,也不会引起王国其他领地的注意。”克劳尔尝试着把话题拉回去,“哪怕是流民,还是十分惹眼。”
鲍斯哼了一声,用索然无味的口吻解释道:“哦,我们做了很多尝试,无数次,你想象不到我在这地方呆了多久,如果不是为了莱恩的未来,谁愿意做这种牺牲……平民当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克劳尔,它们长得比其他家畜慢多了,需要更好的食物和水,还更容易生病,更重要的是,我们还需要它们耕田收粮呢。”
“但其他动物总是在魔矿石还没有彻底成型前就死了,而身体一旦死亡,里面的东西就会停止生长,所以我们只能得到一滩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的血。”鲍斯继续说道。
“这是最初到米里德的那两批,它们的骨头已经基本长成了能用的魔矿石,就是堆在那里的,看到了吗?这不是最棒的,它们的血可以替代蝶栖木,只要把它们的血涂在新来的流民的伤口上,魔矿石就会开始在新的身体里生长,我一早没有发现这件事,不然会省很多麻烦。”
克劳尔发现鲍斯的声音在他的耳朵里忽近忽远,因为他的目光就像被什么力量给锁死在了桥下的某处,他意识到那个如今已经看不出形状的“东西”,从“它”的身高来判断,还应该是个孩子……和鲍斯的女儿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救济院里那些吵闹又调皮、总是会被瑞拉珍惜地抱起然后悄悄治疗病痛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