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这梅子酒倒是特别。";王公子晃着琉璃盏,突然将酒液泼向萧泽祯,";可惜沾了穷酸气!";
萧泽祯的笑容僵在嘴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娘叮嘱她不可以惹事。
那是不是今天这些人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都不可以说回去。
他不能惹后娘生气。
琥珀色的酒浆顺着萧泽祯的脸往下划,整个人看起来滑稽极了。
萧泽鸿广袖下的手指捏得发白,那日就正是这人带着同窗挑衅他们。
他余光瞥向屏风后,娘亲手臂上的伤口还没涂药,定是忙的没时间处理。
田翎稚揉了揉酸痛的腰,望着廊下新扎的八盏琉璃灯轻轻叹气。
";阿娘你真的要这样做吗?其实我和大哥不怕他们的。";老二萧泽扬抱着竹篾站在她身旁。
他是真的不怕他们,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把那群人说的口吐白沫也不是不可以。
";嘶!";萧泽扬连忙抬手,指尖被篾片划出细小的血痕。
他仰起脸时,右颊还留着前日与人争执时的淤青。
田翎稚蹲下身,用帕子裹住儿子渗血的手指:";扬儿你记不记得以前咱们在村里的时候,你弟弟捡牛粪被打的事情!";
";跟那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田翎稚笑着摸摸他的头,";当然有了,阎王好打发,小鬼难缠,越是这样不起眼的人你们越不能忽视,将来他们不一定在那里挖个坑等着你们跳。";
她将炖好羊肉盛好放在托盘上。打发萧泽扬端上去。
";去吧,多条朋友多条路。";
屏风那边传来脚步声,老大小泽鸿站在那里,双拳紧握,脸色十分难看。
他目光扫过田翎稚和萧泽扬,薄唇抿成直线:";娘你何必这样上赶子讨好,以前我和弟弟们没有有人过得不也是挺好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既然决定到这边来读书,那么就要读好,同窗的情谊是一辈子的情义,以后你们入了朝堂这都是你们的人脉。";
沈清梧接过,触手却是异样轻飘。掀开箱盖,本该装着《春秋繁露》的夹层空荡荡的,只余半截扯断的丝绦。
谢明昭突然跳起来:";定是周延那厮!今日散学时他故意撞了哥哥书箱!";
";莫要胡说。";谢明霁夺过书箱转身就走,腰间佩玉撞在门框上碎成两半。沈清梧望着长子僵直的背影,喉头泛起熟悉的苦涩。自从丈夫战死沙场,这两个孩子便成了刺猬,将满身尖刺对准所有怜悯与轻视。
子夜梆声传来时,沈清梧还在绣房穿针。孔雀蓝丝线在烛火下流转着幽光,要赶在明日宴席前将周夫人订的百鸟裙完工,才能匀出银钱置办席面。窗棂忽然轻响,她抬头望见西厢房闪过一线微光。
谢明霁贴着墙根挪到厨房,怀中的巴豆粉硌得胸口生疼。月光透过格窗将少年的身影拉得细长,他盯着灶台上摞成小山的青瓷碗,眼前又浮现母亲俯首刺绣的模样——她总这样,为着他们兄弟向整个世界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