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情绪越发被放大,蒋长兴几次想要开口,但瞥见卫童腰间的刀,到底还是没敢发出声音。
就这样他被带出了宫,一路无言,到了诏狱前,卫童比了个“请”的手势。
“蒋总管请进吧。”他说。
蒋长兴的腿肚子发颤:“卫大人,杨总管那边……”
卫童推了他一把,他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刚要继续求情,鼻尖猛然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蒋长兴颤抖着看去,两名锦衣卫正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人走了过来。
那人低垂着头,不知还有没有气息,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好的,一双手软软地垂着,最让蒋长兴害怕的是,他的头上少了一整块头皮,露出的头盖骨上竟有个小孔。
蒋长兴再也忍不住了,双腿一软就瘫坐在地上,拼命呕吐起来。
卫童并不说话,只是耐心地等着,等他吐完了,才说道:“蒋总管不是想见杨总管么?方才那人便是杨总管。蒋总管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听了这话,蒋长兴像是掉进了冰窟里:“他、他……”
他的舌头打结,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卫童见惯了这种模样,轻笑了一声。
“总有些人心怀侥幸,觉得不过就是些刑讯逼供的手段,扛一扛便过去了。”他说,“可我在北镇抚司这么些年,一个能扛过去的没见过。”
“多是吃尽了苦头,最后还是会把实话说出来。”
卫童叹了一口气:“原以为杨总管是个聪明人,没想到竟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贪了那么多银子,不就是为了享乐么?可要是连命都没了,钱还有什么用?蒋总管,你应当不会这么蠢吧?”
蒋长兴早已被吓破了胆:“这……他……我……”
“好了,”卫童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还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和颜悦色道,“蒋总管先去里面坐坐,等会处理完了杨总管,我再去找你。”
他招招手,立刻有一名锦衣卫过来,拖着蒋长兴便走了。
蒋长兴的脚上一点力气也没有,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地上任由那锦衣卫拖着。
待他消失在视线中,卫童才收回了目光。
他问身边的心腹:“杨瑞平招了么?”
“回大人的话,已经招了。”心腹道,“只是数目上仍有些出入,等人醒了再审一轮,应当也就全吐口了。”
卫童“嗯”了一声,没说话。
心腹感叹道:“真是没想到,一个太监总管,竟能贪上千万两银子!咱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一辈子也攒不下这些钱。”
卫童一笑:“这样羡慕,你净了身去做太监如何?”
心腹连连摆手:“划不来划不来,属下就只是说说罢了。”
正说着话,忽然有人过来道:“大人,杨瑞平醒了,想要见您。”
卫童挑眉:“醒得倒是快。”
心腹笑笑:“方才留了手,只是一时痛极才会昏死过去,不会伤及性命。”
卫童随着人去了关押杨瑞平的牢房。
诏狱是建在地下的,牢房里没有窗,只靠着廊上的火把照亮。每一间牢房都很小,靠墙放了一张石床,但石床只有三尺长,人想要睡在上面,要么就将腿垂落到地上,要么就只能蜷起身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