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还是二位大人懂得管教年轻!”
“老哥说笑了,这是历朝历代传下来的道理,要说还是我朝今世之幸!”
衙门外,邓昌闻听屋内谈话,怔怔的说不出话来。这三人一个是他的上司勒逊博逊氏,一个是管营衙门牢房的差拨,一个是衙内师爷。正兀自惊愕间,王苏龙见看管松懈,挣脱绳索,蹬腿飞天而去。邓昌轻叹一声,从地上捡起一片叶子,吹了一口气,那叶子不断上飞,越变越大,只一收拢,便将正在飞腿而去的王苏龙给抓住。可怜王苏龙还在暗自庆幸能够逃离,忽的头上一黑,一眨眼功夫,整个人便置身于黑暗之中,进则无用,退则无法,方才明了是被那愣头青使法抓住了,而不是过早的天黑。
“吾归矣。”邓昌略显疲惫与失意的将犯人带到。勒逊博逊氏三人虽有些惊叹其办事效率高,做事速度之快,但还是依照事先商量的,劈头盖脸骂他一通。邓昌不再据理争辩,颓然接受。
往后的日子里,他再也没有挺身而出,而是事事推脱,麻木不仁,不复昔日年轻上进之状态。前日,一老者带着孙儿,早市赶集逛街,误触王大少衣袖,那禁城出产的衣料,竟是脏了。那王大少乐呵呵的问及二人籍贯,待打听到二人乃是无权无势,穷极一身的老农后,勒令家丁小厮与他们颜色瞧。当时那邓昌就在附近,紧握的拳头终于是松开了,他直直的望着,望着这群恶仆不分青红皂白地往这对爷孙身上抡拳踢腿,那孙儿痛的哇哇直叫,令见者落泪,闻者伤心,但就是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王大少见打得畅快,忍不住也往前踩了一脚,不想一时没个轻重,竟将那孙儿给踩死了。那老者见状,一路闹将到了公堂,要状告王大少。勒逊博逊氏升堂一望,堂下两人,一跪一站。跪者年老,两鬓斑白;站者年轻,一肚子写满富贵。一人绫罗绸缎,抬手之间尽显教养;一人衣衫褴褛,多有补丁,一直叫着大人,称自己为小人。那老者,哭哭啼啼,抱着自己死去的孙儿求个公道;那少爷,趾高气昂,把弄着自己的精细小辫,一脸不可耐烦。见此,勒逊博逊氏心下明白,惊堂木一拍,喝道:“堂下何人,状告何事?”老者连忙说道:“小老儿名讳劳碌斯,状告本县大少王有礼!”那王大少眼一瞪,慢悠悠地说道:“是与我有干系,又怎地!”勒逊博逊氏闻言变脸,满脸推笑道:“既然是跟王大少有关系的,那么一定不关王大少的事。”又脸一转向老者,原先的笑眯眯浑然不见了,凶神恶煞道:“定是你这厮贪图富贵,无理取闹,我看那寻衅挑事的人分明是你!来人呐,将他给我重重打上三十大板。”那老者惊道:“大人,判错了,小老儿是冤枉的!”勒逊博逊氏怒道:“有理了?换重木,打六十大板,狠狠的打!”打了整整六十大板,打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血渍渍了一片,离时又被看门的衙役索要了“门饷”,满腔羞愤的去了。此案了结,无人不称颂勒逊博逊氏乃是个廉政为民的好官,青天再世,子产复生!那师爷对邓昌谆谆教诲道:“这就是人情,这就是世故,年轻人好好学,早晚会上道的!”邓昌默然无语。几日后,老者靠着四处乞讨,凑够银两,买了卷草席,包裹了孙儿已是发青的尸首,回乡去了。据说,因半道上伤势过重,竟是成了路边死去的荒尸。劳碌斯死矣,带孙儿,孙儿死,劳碌死!
过了几日,勒逊博逊氏将邓昌叫至跟前,说道:“今日乃是正月十三,到晚点灯。闻说距此地百里远有一村落,那边累受附近贼人骚扰,吾观你过年无所事事,便去那里救济吧。”邓昌应喏,去了。一路倒也有无数虎豹豺狼,邓昌不想惹麻烦,生生扛起一座小山,向前砸去,砸死几只野狐,声响震耳欲聋,终于畅通无阻,于夜间有惊无险地到了村落。那村落却在呜呼呐喊着祭祀。只见那虔婆跳大神一般的单脚跳动,中间供奉着一尊大神,却是一把火烧了,成了篝火了。邓昌不明所以,问其故,村民答道:“此乃本地习俗,焚烧神像以祈求辞旧迎新,来年能够丰衣足食,风调雨顺。”邓昌点点头说道:“此地习俗倒也有些有趣,若是这神明跟灶神一样小气,不怕报复否?”村民应道:“本地所奉之神乃是大度大气之神,且我等年年向其供奉‘贵物’,怎会小气?”邓昌还待询问,早有人高声叫道:“吉时已到,上供贵物。”只见左右带上两个男女,俱是不满十岁的童子,欲又要投进篝火里。邓昌见了,急忙逼令其拦下,见周围村民无甚动作,只好亲自拦下。一问方知这就是“贵物”,极阳之童男和极阴之童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