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为期两年的游历之中,秋仇拜访过多名经学大家,交往过不少青年才俊。
每逢有聚众讲学的机会,无论对方名声大小,只要他能赶到,必定不会错过,每每倾耳注目,执礼甚恭。
纵然有些观点并不认同,他也从不当面质疑,如此期年,学问方面居然颇有精进。
其中年仅三旬的冯可道,便是他最为钦佩的一位。
那年暮春之时,秋仇偶然听过一次对方讲学,觉得冯可道所言,颇合自己心意,遂有大半的时间,跟随在他身边,听其讲解《春秋》三传。
此人也算奇异,名声尚不显于儒生文士,却在平民百姓之中声望颇着。
皆因其人讲学广博大胆,从不拘泥文本经义,往往与千百年来的帝王将相,互相印证,更皆言语朴实,通俗易懂。
便是目不识丁的妇孺氓民,也能在他讲学之中有所受益。
故此冯可道每次讲学,除了十来个年轻的寒门儒生,倒有百十数的市井乡民,争相听讲。
其人也有先贤有教无类之风,无论对方是谁,皆是来者不拒,有问必答。
秋仇好义,春秋大之,所以他虽然没有拜入对方门下习文,也曾以弟子之礼执经叩问。
冯可道喜其好学之心,每有所问,知无不言。
如此大半年的时间,倒让秋仇忘了自己还是一个江湖之人。
直至年关过后,又是开科之期,冯可道与多位同乡收拾了行李,赴京赶考,秋仇这才送别了对方,继续自己的游历。
待他回转家乡及冠之后,就听闻了冯可道金榜题名的喜讯。
为此,他还特意写了一封道贺的书信,送往京城。
其后冯可道在回信之中,也勉励秋仇,让他在习武之时,不要荒废了圣贤之学。
若有什么疑难之处,大可写信询问。
只是秋仇这几年来,醉心江湖武林之事,虽然没有请教学问上的难题,佳节年关时的问候,却也不曾落下。
故此在名帖之上,言说自己是冯可道的学生,秋仇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说来也巧,冯可道与钟琼都是兴安五年的登科进士。
只是钟琼的进士前面多了一个“同”字,面对翰林学士冯可道七字,不免矮上一头。
所以看了名帖之后,不好怠慢,特意换了一身儒服,召见了秋仇,以示读书人之间的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