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宫墙像盘踞的巨兽,林婉指尖擦过朱红门钉时,冰凉的触感激得她脊背绷直。
十二幅金丝鸾鸟裙裾扫过九重玉阶,每步都像踏在薄刃上——这是她第三次穿过这道门,前两次都坐着亲王銮驾,如今却要混在秀女队伍里垂首敛目。
";姐姐的翡翠禁步好生别致。";身后突然飘来甜腻嗓音,张秀女染着丹蔻的指甲虚虚搭在她肩头,";只是这东珠,怎么瞧着像是内造款式?";
林婉反手扣住那只不安分的手,金镶玉护甲恰好抵住对方腕间命门。
她侧过脸时鬓边九尾凤钗叮当作响:";张妹妹连圣上赏给诰命夫人的东珠都认不得,难怪要穿蜀锦裁的新衣来遮腿短。";
四周响起压抑的嗤笑。
赵秀女适时递来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林婉接过时指尖在她掌心轻点三下——这是她们在储秀院外约定的暗号,意味着西偏殿梁上的暗格。
";放肆!";王嬷嬷带着六个粗使宫女破开人群,金丝楠木的妆奁被重重砸在青砖上。
她枯枝般的手指翻搅着林婉的贴身衣物,突然捏住个玄色锦囊发出冷笑:";私藏男子之物,该当何罪?";
楚皓在垂花门后攥碎了一片琉璃瓦。
他看见自己的王妃漫不经心拨开珠帘,葱白手指捏着锦囊轻轻一抖——十二枚金瓜子滚落在地,每枚都刻着凤藻宫徽记。
";上月皇后娘娘赏的体己,嬷嬷可要亲自数数?";林婉踩住滚到王嬷嬷脚边的金瓜子,绣着五毒纹的鞋尖碾得金箔咯吱作响,";本妃记得...您家长孙正等着银子打点太医院?";
当值太监敲响二更梆子时,林婉在穿堂风里闻到熟悉的沉水香。
她假装失手打翻茶盏,借着拾碎瓷的姿势仰头——楚皓倒挂在檐角,墨色衣摆垂下来像段化不开的夜色。
";东南角第三盏宫灯。";他嘴唇无声开合,抛下的油纸包还带着体温。
林婉接住时触到他指尖的薄茧,那处结痂是上元节替她挡刺客留下的。
月光突然被游廊灯笼割碎,楚皓翻身隐入黑暗的瞬间,林婉将油纸包塞进赵秀女递来的食盒。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新来的李贵人扶着鎏金暖手炉站在月洞门下,珊瑚珠串面帘后闪过意味不明的笑。
(续上文)
宫灯初上时,李贵人的鎏金暖手炉在青石砖上拖出蜿蜒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