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琉璃舷窗上的声响愈发急促,林婉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契约书边缘。
孙翻译第三次将";郁金香配额";说成";毒药配额";时,她突然将青瓷茶盏重重磕在紫檀木案几上。
";孙先生先去偏舱喝碗姜汤。";她起身时孔雀金步摇扫过案头烛火,在杰克深蓝瞳孔里投下一簇跳动的光。
孙翻译涨红着脸要辩解,却被她截住话头:";三更天的雨最伤喉舌。";这话说得轻柔,裹着丝绒的匕首般扎进对方眼底。
楚皓抱剑倚在雕花廊柱后,看着妻子用半生不熟的弗朗机语比划着说";稍候";。
她发间金雀在电光中振翅欲飞,尾羽扫过耳垂时落下一粒朱砂痣,像极了他昨夜劈开马家暗桩时,溅在青砖上的那滴心头血。
";林会长要给我看真正的诚意?";杰克转动着翡翠扳指,饶有兴致地看着林婉铺开雪浪宣。
她咬开胭脂盒的动作利落得像拔剑,蘸着茜草汁画出的商路图蜿蜒如赤练蛇。
当她说出";苏杭两州二十八个码头";时,窗外惊雷恰好劈开浪涛,将";二十八";这个音节淬成金铁交鸣。
楚皓的剑鞘突然在青砖上磕出轻响。
林婉笔尖微顿,在";蜀锦";旁添了朵紫麟花。
这是今晨暗卫从马家地牢带出的密信标记,此刻成了她谈判桌上最锋利的暗器。
杰克抚掌大笑时,船身突然剧烈倾斜,琉璃灯罩坠地碎裂的瞬间,林婉已将契约书按在对方掌中。
";王爷该回府了。";暗卫的声音混着咸腥海风飘进来。
楚皓最后看了眼正在交换信物的两人,她发梢沾着的郁金香粉末正与杰克扳指上的鎏金纹路遥相呼应。
昨夜从马家私库取来的红毛番话本,此刻正在他袖中发烫。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白鸽。
林婉摩挲着契约书边缘的齿痕,突然嗅到熟悉的沉水香。
车辕缝隙里不知何时卡着半片紫麟花瓣,凝着夜露的叶脉在月光下渗出幽蓝光泽——与马会长密钥匣中那枚染毒印鉴,恰是同源而生。
紫檀香炉里升起袅袅青烟,在雕花窗棂透入的晨光中勾勒出马会长阴鸷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