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最后一缕金晖收进磁石北斗时,林婉正倚着鎏金磁针翻看请柬。
三十二封洒金笺从青州知府的牡丹宴铺到漠北都护府的篝火会,最上方压着宫中特制的缂丝烫金函——内务府总管亲笔写着";乞借新声贺万寿";。
";班主,西厢房堆不下了。";小豆子抱着一摞锦盒跨过门槛,腕间银铃撞在青铜编钟残片上叮当作响。
少年褪去怯意的眉眼被霞光染得透亮,玄色戏服广袖上金线绣的凤尾蝶振翅欲飞。
王编剧用狼毫挑开窗边机关,磁粉簌簌落下凝成戏台模型:";扬州盐商要全本《洛神新赋》,我看正好试试水傀儡与磁石机关联动。";他竹节似的指节点在模型藻井处,惊起一片用孔雀翎制成的星斗。
窗外忽然传来铜锣破空声。
七八个粗布短打的汉子抬着朱漆匾额挤进院子,领头者袖口隐约露出青龙戏班的刺青:";恭贺林班主!
城西茶楼请您赏脸挂个名!";匾额上";靡靡之音";四个字被夕阳照得猩红刺目。
林婉指尖轻叩鎏金磁针,檐角铜铃忽然齐齐转向西北。
磁粉从匾额背面簌簌剥落,竟显出";狐媚惑主";的阴刻痕迹。
小豆子腕间银铃骤响,少年广袖翻卷间,三枚淬毒银针已钉在匾额青龙眼珠上。
";告诉你们班主。";林婉将染血的孔雀翎别回鬓边,磁针在请柬堆里勾出漠北都护府的函件,";下月初八,我要在戈壁滩用三千斤磁石摆北斗阵——烦请青龙班务必来赏光。";
当夜排演新戏时,暴雨冲刷着戏台顶的磁石机关。
小豆子踩着青铜编钟残片腾空而起,水袖缠住磁粉凝成的洛神,落地时忽然踉跄——青石砖缝隙里不知何时嵌满写着";娼优遗风";的桃木符。
";班主,我...";少年攥着断裂的水袖,汗珠顺着画着凤尾蝶的面妆滚落。
戏台顶的磁石北斗忽然转动,将暴雨凝成水幕,映出三年前蜷缩在戏箱里偷吃贡品的瘦弱身影。
林婉将鎏金磁针抛向空中,磁粉裹着雨珠织成全新戏服:";当年他们说磁石引雷,本宫偏要造磁雨霓虹。";玄铁镖突然穿透雨幕袭来,却在触及水袖时被磁粉凝成的盾牌绞成齑粉。
半月后的漠北巡演,三百架磁石机关在戈壁滩摆开阵势。
当小豆子踩着磁粉凝成的银河跃上十丈高空时,镶满孔雀翎的戏服在月光下绽开千重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