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不到一小时,粮食装好,简单地吃了口饭,我按照张大爷的吩咐,又请教了沙木楞,将张大爷的骆驼放开来,由它回家去吧。大约是下午一点我们骑着沙木楞的骆驼,浩浩荡荡地离开公社向D大队出发了。今天,正月初八,是中国人传统的游‘八仙’的好日子,人们在这一天,有事没事都要出去走走,如同自己就是‘八仙’,逍遥自在图个吉利。我们在初八这个节日里游走回家,这是难得的巧合,是天意,是天造的‘逍遥子’。
回D大队的路上,由于语言的障碍,我们和沙木楞的语言交流很少,但我们凭着肢体语言,相互都很愉快,我和郑顺更是高兴不已,在沙木楞面前表现得就像个孩子一样,以致使郝会计经常对我们翻白眼。六十多里的路,不知不觉就到了,大队部的白房子,我们的那两间小屋子,在暮色余辉的照映下,显得是那么光亮,那么亲切。不知怎的,我此时的感觉,和第一次,第二次见到的情景,有着天壤之别,第一次,只是一种新鲜之感,第二次,是爱屋及乌之感,屋子里住着我们朝思暮想的同学。而这一次,才是感觉到真正地回到了家,回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家。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那两间只比小土堆高一点点的小屋里,肆意折腾,纵情潇洒。
大队部门前等待领粮的人看上也就十几个,但在这里也算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来的人都是陌生的面孔。我和郑顺,如同两粒尘埃,尽管我们的存在也引起了一些涟漪,但仿佛没有存在感。忙碌地与人们一起卸完粮食,我们匆匆回到家,回到那个简单而宁静的世界。
家里的两只狗狗,自从我俩来到大队部,从骆驼背上跳下后,就一直形影不离地跟着。它们似乎明白,我们是它们的主人,是它们在这个世界上的依靠。在搬运粮食的过程中,我们几次险些踩到它们,或者被它们绊倒,但它们仍然始终默默地守护着我们,不离不弃。
此刻,它们静静地卧在门前,一左一右,警惕而憨厚的姿态十分可爱。我从背包里掏出两个硬邦邦的窝头,递给它们。它们的小尾巴不停地晃动,仿佛是在向我表示感谢。它们抱着窝头,啃得津津有味。
郑顺点亮了小油灯,屋子里的温度似乎稍微上升了一些。但尽管如此,那冷意依然如冰,让人忍不住颤抖。我们忙着取柴生火,热炕。火焰逐渐吞噬了柴木,还照亮了整个屋子。然而,满屋的烟雾却让我们连眼睛都睁不开。老年人常说,“爆烧家”,(长时间没有生火的家)刚点火总会冒烟。等一会儿,烟雾就会散去。
于是,我和郑顺蹲在门口,与狗狗作伴。我看着它们啃着还剩一点的冻窝头,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涟漪。我问郑顺:“狗狗的欲望是什么?”
“吃饱喝足”郑顺答。
“狗狗的理想是什么?”我又问。
“做个忠实守护者,勇敢坚强的扞卫者”。郑顺答。
我本以为是个难题,没想到郑顺这么直接。我无法判断他的回答是否正确,是否妥当。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狗狗有什么欲望,有没有理想。但我还是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是啊,狗狗的欲望如此简单,理想却是这般高大。而我们人类呢?有时总是追求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却忽略了身边最简单、最纯粹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