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钧安点了点头,道:“我不是故意疏远你,是因为白天抽不开身。”
许念用指甲掐着汤婆子,假装轻松地笑了下道:“表哥为何要和我解释这个?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非赶着今天说不可的话吧?”
沈钧安的脸似乎陷在夜色里,过了一会儿才道:“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许念又笑了:“我应该和你解释什么?你想听我说什么?”
沈钧安看到她近乎轻蔑的神情,脚底踩了太久的凉意一路攀了上来,在身体里结满冰霜。
他捏了捏掩在衣袖下的手指,问道:“你为何会用江临身上挂的银刀,为何江临说那你是他们的故人,为何宋云徽会对你另眼相待,他才到了渝州两个月,为何你们会如此熟络?”
他深吸口气,终是逼自己问出最后的问题:“你不是崔辞青,你究竟是谁?”
他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澄明,哪怕到了此刻,他仍愿意相信她的真心,想听她一句解释。
可许念笑得有些轻佻,道:“表哥不是已经猜出来了,为何还非要我给你答案?”
然后她把汤婆子抱在怀中,搓了搓手道:“不过可惜你没有证据,也没法去告发我,不如帮我守着这个秘密,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最好。”
沈钧安的眼眸渐渐黯淡下来,手心攥紧又松开,慢慢道:“你其实从未把我当表哥看,也没有把我当做能真心相待的人。对你来说,我一直就是那个需要防备,可以随手利用的沈氏族人,对不对?”
许念心中一痛,可只是叹了口气道:“本来以为你经历那次贬谪,会变得聪明些。可惜,你还是太容易信人。我其实并不想骗你,也不想招惹你,只是运气不好,刚好成了你的表妹而已。”
沈钧安听得愣了愣,然后想到在纪家江临遇险时,她脱口而出的那句淮远,又想到刚才她下车时,和宋云徽之间自然的亲昵。
他们才是她真心对待,愿意亲近之人。
而自己,从来不是。
于是沈钧安自嘲地笑了笑,朝她轻轻躬身道:“今日是我太过逾矩,往后不会再犯,崔娘子大可放心。”
然后他强自镇定地往前走,擦肩而过时,脚步有些虚浮,不小心撞了下许念的肩。
许念突然有些无来由的烦乱,她手指解开系带,故意把狐裘抛在了地上。
然后她转身喊住沈钧安道:“表哥,你把我狐裘撞掉了。”
沈钧安弯腰捡起地上的狐裘,可并未给她披上,只是转身挂在了门口的石狮子身上,淡淡道:“抱歉,更深露重,崔娘子早些回家去吧。”
许念默默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不知道,沈钧安对人原来是这般温柔又疏离,明明说着关心的话,却好像拒人千里之外。
她将手掌搭在狐裘之上,感受手心的一片凉意。
从此以后,自己再不是那个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