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主动跟我讲过他害怕老鼠,也害怕粽子。但是真有老鼠和粽子,大概率也是被他一刀毙命。相比于闷油瓶,这家伙在骗人这方面更像黑眼镜——不知道哪句是真的。好歹闷油瓶我还能判断一下他是说谎还是真话,这家伙说谎时眼神不一样,会下意识不看人。
闷油瓶削到一个烂掉的红薯,随手丢到旁边。动作间好像在思考,良久说:“没什么怕的。”
这是说他自己。终极的事告一段落后,他确实松懈了许多。要知道闷油瓶在那之前很少随地大小睡,他现在在雨村简直没事就睡觉,令人发指。
胖子说老人家多觉很正常。但看着闷油瓶那张嫩的水葱一样的脸我实在说不出老人家这种话。
“张海客,最在意的就是他最怕的。”
“至于张海桐,”闷油瓶停顿片刻,接着说:“他害怕他自己。”
听到关于张海客的回答,我倒是一点不意外。毕竟张家也是闷油瓶的张家,虽然他现在不咋管了,虽然我真不待见那群老古董,但一言不合把人家弄没了多少有点负罪感。
除非闷油瓶明确说要张家死,那不然我也不会真干这事。
倒是张海桐这个,我是有点微妙的感同身受。但我又不太清楚。
事实上,在吸食费洛蒙的日子里,我无数次在迷幻中看见过自己。那种对自己的恐惧无比真实,仿佛破灭灵魂一般,虚无又惶恐。
在那一刻,厌恶是真的,恐惧也是真的。醒过来只觉得劫后余生。但我,吴邪,对自我的接纳能力还是很强的。人总是这样,年纪渐长,越能接受自己各种各样的不同面。
如果不能接受,要么他不能自洽,这样的人很容易得神经病。要么就是他不是他自己,所以害怕。
打个比方。
就像在鬼故事里,你刚刚被杀了,灵魂还飘在旁边。这个时候外面走进来一个山精鬼怪,它当着你的面穿上了你的皮,然后对着镜子笑。你感觉它在对着你笑,但你作为灵魂,镜子里没有你的影子。
就这种虚无和冲击感,绝对够有冲击力。
如果正在读这里的你没感觉,那可能阅读的时间正是白天。
闷油瓶说完这句话,我第一反应就是这样的。张海桐害怕他自己,听起来像个笑话,但也不是不可以。
我曾经也跟张海桐下过很多次墓,很清楚这句话的真实性。只是在闷油瓶这里又得到了真实的验证罢了。
思绪回到现实,我下意识转头去看另一棵树上的张海桐,他依旧全神贯注的盯着洞里,另一只手不知道在包里掏什么东西。
良久,他拿出来一小串鞭炮。
操,他不学好啊,他要炸野猪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