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娘大概至今都不知晓,其实她脱身后的每一步都落在盛娇为她设计的陷阱里。
包括她以为的又寻到一个妥帖的、足以依靠的男人,也一样是盛娇的手笔。
当得知要见孙元谱,鸢娘立马拒绝。
盛娇道:“你在彤金钱庄的那二百两银子不想要了?”
鸢娘小脸煞白,哪里还敢摇头,乖乖跟着盛娇上了马车。
见面的地点在偏殿一处空置的耳房内。
地方不大,一眼就能瞧见孙元谱衣衫破破烂烂,蓬头垢面地坐在里头。
鸢娘以袖掩口,却挡不住眉间弥漫的厌恶。
“你与我相好一场,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做戏?是哄我玩儿的?”孙元谱似乎还不死心,亲眼见到的依旧比不过听当事人亲口说。
鸢娘面若冰霜,一言不发。
“你要是早点说,我根本不会陪你这一场!为了你,我连结发妻子都能舍下,你、你就这般待我?!”孙元谱太过激动,嘶吼着嗓子,紧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鸢娘冷冷道:“什么叫哄你玩儿?说好了一起私奔,我难不成半路上把你丢了?我还不是跟你一起走了!一路上吃穿住行,哪一样我没使银子?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小县城,咱们俩能安稳度日,你好歹有点本事,读过书也考取过功名,去私塾做个教书先生,正正经经挣几笔束修回来就好,可你呢!!”
她好像说起了伤心事,又是愤怒又是委屈,声音也忍不住拔高了,“你要么嫌那个赚的银钱少,要么就觉得这不够体面,够不上你读书人的风骨!”
“我呸!”鸢娘啐了一声,“你都与我这个下贱坯子私奔了,还要说什么风骨,要什么体面,真是滑稽!”
“你也别这样看着我,我可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横竖我对得起你,又没辜负你,至于你后来被抓回来么……那也是我之前不知晓你牵扯了这么多,如今东窗事发,案子这么要紧,景王殿下又在淮州坐镇,我如何敢托大?”
鸢娘的道理一套一套的,“你与其怪我,还不如怪你自己蠢笨!什么事情都能掺和一脚!”
孙元谱已经被激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胸口,脸色发青。
“你果真是个贱人!从前委身沈大人,跟我说什么做妾就不拿自己当人,惹我怜惜了你!今日却来讲这样的话!!”他口不择言,疯狂大骂。
“哈!我贱人!你以为你们这些男人算什么好东西不成?!你以为是我愿意当这个妾不成?!那沈正业强占了我的时候,可有问我愿不愿意?”
鸢娘大声嘶吼着,隐隐透着哭腔,“横竖我这辈子已经被毁了一半,我找你也没诓骗你,你叫什么冤屈!?当初还不是你自己立不住,被我轻而易举就勾搭到手,我是贱,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罢,她狠狠冲着孙元谱的脸又啐了一口,转身夺门而去。
耳房外,盛娇正静静立着。
方才屋子里的动静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魏衍之就守在她不远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的背影。
刚刚鸢娘的话听得魏衍之有些不是滋味。
他总觉得这是盛娇故意给他听的,好像是在借别人之口,将她心中种种郁结愤怒倾泻而出。
偏他又不敢多问……
耳房内传来了孙元谱压抑多时的哭声。
哭得凄惨悲绝,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