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日子,殷锦年听刘红芳说,似乎还不错,就是殷玉萍总是回娘家,离得也近,有时候一天回几趟,次次都要问晴晴的事,也不知道是真想知道晴晴,还是别的。殷长安有时候得空就去看晴晴,偶尔也接过来住几天,殷玉萍只要知道晴晴过来,就立马赶回来,好像很想女儿一样。但殷锦年知道不是,她总是跟晴晴在一块的,殷玉萍也没想着避着她,所以她和晴晴说了啥,殷锦年都知道。比如,她会让晴晴跟她后妈对着干,怎样使坏破坏她后妈的东西,回去跟她爸闹要妈妈,甚至千万别让后妈生小孩。殷锦年听的都害怕了,她拉起晴晴就回家,晴晴一路上头都不敢抬。快到家的时候,她停了下来:“年年,我不敢,我也不知道咋做。”殷锦年气呼呼地拉着她的手:“你不用管,待会告诉俺爸,你看你妈说的都是啥,俺妈说都是教坏小孩的!”晴晴哭得更厉害了,回了家,殷长安一听说这些话,立即去了老屋,连饭都没让吃,撵着殷玉萍回了她家。
后来的几天,殷玉萍没有再来,晴晴待了几天也回去了。没过多久,晴晴后妈怀孕了,殷玉萍听说了又是一阵发疯,却不敢闹到家里来。还是她那个小女儿雪晴,才两岁多的年纪,小嘴叭叭说个不停。殷玉萍平时不怎么照顾她,都是唐福山带着,殷玉萍也就是拉着女儿天天抱怨的多,小小的雪晴,话还不太懂,对爸爸和那个女人可是怨气大得很。她在殷老太面前说话都是这样的:“俺那个爸都不是个东西,就想要儿子,我看他都没有那命,俺姐就是太老实了,要是留我在他家,我非得让他们饭都吃不着!”殷家人看的一个个张大了嘴,这才几岁啊,殷玉萍真是不做人啊,都给小孩教成啥了。但是你说还不能说,殷玉萍一点没觉得哪里不对,毕竟隔了一层,连殷老太都说不了太多。殷老太看她一直抱怨方四元又要有孩子,就说:“你又不是不能生,看他生了不顺眼,你也跟福山生一个,人家也等着要孩子。”听到这话,殷玉萍一下僵住了,她低着头没敢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才不想给他生孩,长的那么丑,生下来的孩也丑,我不要。”几句话说的殷老太又气得要死,她摆摆手叫殷玉萍赶快走,没事不要来啦!殷玉萍也生气,说走就走,其实她还有事没说实话。前段时间,她就借着身体不舒服,去做了结扎手术,她是不会给唐福山生孩子的,万一生个丑孩子,她都要膈应死。这事可得瞒着,就怕大哥知道了,真的会动手。
年底,方四元家再添一女,这本该是件寻常的添丁喜事,可传到殷玉萍耳中,却成了她幸灾乐祸的谈资,那天她竟高兴得比平日多吃了两碗饭,仿佛这样便能消解她心中对前夫的怨恨。
而晴晴呢,曾经和大舅一家那般亲近,如今却像换了个人。殷长安再去接她时,她总是低垂着头,声音小小的:“舅舅,我不去了,我想跟妹妹玩。”殷长安心里明白,这孩子和他们之间,终究是生分了。他看着晴晴日渐疏离的模样,满心不是滋味,却也只能作罢,他怕再强求,只会让晴晴更加为难。
回到家后的晴晴,日子远不如她口中说的那般轻松。方四元一门心思扑在刚出生的女儿身上,早把晴晴抛到了九霄云外。方母身体每况愈下,多数时候只能躺在床上,自顾不暇。一个才六七岁的小女孩,本应在父母怀里撒娇,可晴晴却被迫扛起了生活的重担。每天天还没亮,她就得爬起来,洗尿布、做饭、煮猪食,瘦弱的身躯在沉重的家务中显得格外单薄,那盛水的桶都比她还高,每次提起来,她都得费好大一番力气。即便如此,后妈还是百般挑剔,稍有不顺心,就指责她这儿没做好那儿没弄对,还故意克扣她的饭菜,只给她吃一点点,可怜的晴晴常常饿着肚子。好不容易到了上学的年纪,后妈却以家里忙需要帮忙为由,硬生生剥夺了她读书的权利。
许久之后,殷长安偶然得知了晴晴的遭遇,心疼得不行,带着人跑到方家大闹了一场,这才为晴晴争取到了上学的机会。可上学后的晴晴,日子依旧艰难。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干活,放学回家还得照顾年幼的孩子,忙得连写作业的时间都没有,即便如此,还时常因为一些小事被后妈责骂。而方四元呢,依旧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虽然不敢在外面乱来,但整天游手好闲,即便在家,也对晴晴的胆小懦弱视而不见,仿佛这个女儿与他毫无关系。
又过了两年,方四元终于如愿得了个儿子,这可把方家上下乐坏了,举全家之力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满月酒。殷玉萍听说后,气得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多月。她心里更是埋怨晴晴,觉得这孩子一点都不听她的话,没能帮她出口恶气。
那段时间,晴晴的日子愈发难熬。方母去世后,再也没人能护着她。有一天,后妈四五岁的女儿在家带着两岁的弟弟玩耍,也不知是谁把老鼠药放在了窗台上,弟弟哭闹着非要吃,姐姐便踩着板凳拿了下来。她自己没舍得吃,两颗都给了弟弟,结果弟弟吃下去就口吐鲜血。可那时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方四元夫妻俩都在牌场看打牌。等到晴晴放学回家,喊人过来时,弟弟已经没了气息。后妈当场就崩溃了,抱着孩子死活不肯撒手,方四元也一脸茫然,两人不甘心,还是抱着孩子往医院奔去。后妈走了又突然折回来,抱起女儿,转身就把大门锁上了,把晴晴一个人扔在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