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与黑夜的界线似乎变得不是那么明晰。悲伤欲绝的伊尔玛在恸哭之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当她哭累了,便倒头就睡,睡醒起来又接着哭泣。
在梦中,伊尔玛看到父亲被两个勇士推入了月神湖,目睹着父亲在湖中挣扎,黑水一点一点将其浸没而后侵蚀,听着父亲撕心裂肺的叫喊,她逃也似地从梦中脱离。然而当她醒来后,意识到现实中的父亲很可能也如梦境中一样被审判,再联想到迪米尔在她面前被其他部落的勇士杀死,她陷入到了更加绝望的心境。
梦境与现实的分界愈来愈模糊,她已分不清到底是现实更残酷,还是梦境更让人痛心,如果有选择她会放弃两者,而选择第三种可能。死亡,她无数次梦中醒来后想过这个词,可她怯懦得连拿起匕首靠近自己的喉咙都做不到,更谈何去面对死亡。于是她又开始哭泣,哭她父亲的悲惨遭遇,哭迪米尔的勇敢牺牲,也哭她自己的软弱无能。
当她再次被梦境中父亲凄惨的模样所惊醒,四下已被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所笼罩,唯有不远处的一堆静静燃烧的柴薪散发着暗淡的柔光。而这一次伊尔玛未像之前那样眼神涣散地盯着某个事物出神,然后又渐渐昏睡过去。她掀开盖在她身上浆洗得发白的绣花毛毯,慢慢地坐立起来,接着僵硬地转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狭窄的岩洞,岩顶低得几乎能碰到坐着的伊尔玛的头,但它却异常深邃,火光都无法照及岩洞的更深处。在火堆的另一侧,一个金发的男子正枕着一棵枯木侧头而睡,佩剑、匕首与铁甲工工整整地叠放在他的身边。
艾莱克·皮伊塔安,当然是他,还能有谁,还会有谁?当卡拉法家族部落的勇士们群起冲向他们效忠的坎,当迪米尔一边保护伊尔玛一边与围拢而来的敌人们厮杀,死亡已经是他们既定的结局,他们无法对抗诸多部落的联合,至少卡拉法家族部落仍未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能做到沙希律达的成就。
不知不觉间,伊尔玛已经慢慢地爬到了艾莱克的身边,从上往下俯视,火焰的光影在他的侧脸上微微变换,为他覆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我明明叫他离开马特洛奈的,可他却违逆我的命令,擅自回来了,她有些没好气地想,可如果他不回来,或许在迪米尔被砍之后,就会轮到我了。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回来,又为什么冒着如此大的危险把我从众多的敌人中救出来。伊尔玛已然忘记了当时自己的处境到底有多恶劣,整个阿尔庭会场的部落民都在与她为敌,叫喊与金铁交击的声响让一切心中的声音都显得无足轻重。然后那一抹金光的出现,似乎又将这些嘈杂的声音掩息了下去。求生的欲望让伊尔玛紧紧地跟随着艾莱克的脚步,而艾莱克似有神灵附体,竟能从包围的敌人中硬生生地将她救下,然后逃出生天。
正是这道金光给予了我希望,给予了活下来的力量,伊尔玛一边思忖一边注视着艾莱克的金发。她想去触摸它,可手伸至一半却又停了下来。就在这时候,岩洞外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嘶鸣,那是玛伊发出的动静,她立马意识到。与此同时,艾莱克也被这声音惊醒,转过身来审视着坐在他面前的伊尔玛。
沉默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分外诡异,最后还是艾莱克首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