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艾维森纳大主教补充道,“托钵修会也强烈反对什一税,不仅仅在河谷地,而是在王国全境,甚至延伸至北方王国。他们认为应向那些权贵与富裕的商人征收税赋,而不是将手伸向贫穷者。”
教宗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后回道:“暂且停止在河谷地征收什一税,但在其他公爵领内继续施行。至于托钵修会……我会向他们解释。”
艾维森纳大主教迟疑了片刻后回道:“是,教宗陛下。”
事情一桩接着一桩,丝毫不给教宗留出休憩的时间。然而教宗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常态,他会将自己一个人关在觐见室,思考、阅览那些从王国各地传来的信笺。
教宗陛下已经多久没有去修女院了,熙德暗忖到,但随即便立马制止了脑海中的这个念头。我的职责是侍奉教宗,而其他的事不应该去过问,也不应该去想,这是僭越。
当睡前祷时的钟声响起,熙德准时地推开厚重橡木门进入觐见室,而教宗此时恰好抬起头来。
“熙德。”教宗轻唤了一声,“麻烦你帮我拿一张毯子来,之后你便可以去休息了。”
熙德颔首离开,但等他将毯子拿来时,教宗已经仰靠在高背椅上打起了瞌睡。柔弱的烛光在他下颔形成了摇曳的光影,像是两条手臂正在抚摸他深褐色的髭须。熙德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桌旁,然后将羊毛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教宗的身上。
期间他眼睛的余光瞥到教宗身前的木桌上摆放着的书籍与信笺。其中那本依然空空如也的厚沉的大部头便是预言之书,只是如今多了几个词——加洛·维克梅特亲王。莫非预言与那个私生子亲王有关?想到这里,熙德的内心中有一种莫名的纠结,是某两个相对的事物之间产生的矛盾,可要让他清楚说出矛盾的双方是什么,却又迷糊起来。
随即,熙德在预言之书的旁边注意到一封绘饰有群山日芒图案的羊皮纸信笺。这是维克梅特家族的纹章,他立即意识到,再一细看这封信来自御前会议,主要是将关于加洛亲王的孩子的传言做了解释与通报。信中说到,亲王夫人于宴会上出现妊娠的迹象,宴会宾客对于这突发事件显得手忙脚乱,但随后亲王夫人便被安然地送回了国王塔。之后,亲王夫人又出现了难产的状况,一直持续到破晓时分,最终力竭而亡。亲王的孩子最终在母亲死亡的消息中诞下,可在一个时辰以后,孩子也没能逃脱夭折的命运。
从卷起的边缘中,熙德看到显露出的半个图章,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能认出这是御前会议的印章。对于常年侍奉于教宗左右的他来说,王国内泰半的领主纹章及印章图案他都能清楚地辨认。他从来没有特意去背,只是在觐见室中见得多了以后,自然而然地就记住了,但绝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像眼下这样,可以死死地盯着这个图案纹章观察。
当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书桌边站得太久后,立马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心虚地瞄了一眼靠在高背椅上的教宗,所幸教宗因为身体疲惫而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