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长史久候了!”
李泰行至前堂,便看到昨日所见的公府长史贺兰德正趋行迎上,便笑着打声招呼。
贺兰德欠身拱手:“戎行新归,是仆打扰李郎休息。唯因大统以来,朝廷制式凡所新旧居人,即需因其所居而断其籍贯。仆公府事闲,恐李郎新入未谙,故冒昧请为代劳。李郎只需具帖述录,仆自驰送官府。”
“关西仪轨物情,我确实少知,多谢长史提醒。”
说话间,两人并入前堂,小案上已经摆开了纸墨。
之前因为在潼关时,因为要书呈宇文泰,李泰不敢下笔。这会儿只是要写一写自己的家世籍贯,他倒没什么好顾忌的,问一问该要作何格式,便提笔写了起来。
祖孙三代凡所履历迁居,倒也不需要询问别人,都在脑子里记着,毕竟这是古代一个人最重要的身份证明。不说倒背如流,起码也要烂熟于心。
他爷爷名叫李虔,是北魏的侍中、太尉公、骠骑大将军与冀州刺史,这是死后的追赠。从这一串封官便可以看出来,陇西李氏在北魏的确是真牛逼。
也正因为陇西李氏太牛逼,所以在十几年前的河阴之变中也实在惨。
他爸爸李晓在北魏初授员外散骑侍郎,因为被老鼠咬破了官袍没赶上河阴之变,侥幸活了下来,其他的兄弟们则都被尔朱荣砍了,十足大锦鲤。
东魏迁都邺城后,李晓便到了河北清河郡投靠亲戚崔?,清河崔氏送了三十顷田助其定居下来。而清河郡便是李泰前身记忆中从童年到少年的故乡,至于他们李家本出郡望陇西,他就一丁点记忆都没有了。
“这字体、这字……真是笔壮势雄,醒人观瞻!李郎不愧名族宗传,俨然笔法大家……”
贺兰德最初只在隔席提醒该要书写的事项,可当视线落在李泰笔端时,便有些挪不开了,渐渐的探头过来,不知不觉下巴都杵在了李泰的肩头,望着那仍墨痕未干的字迹大声感叹道。
李泰听到这话,运笔的指腕便顿了一顿,侧身瞥了贺兰德一眼:“长史也钟情书道?”
“不、这,这倒没有……只是供职公府,难免目掠文牍,所见笔类不少,但却无一如李郎这般、这般……庄美!唉,观李郎运笔布墨,我又怎么敢称钟情?”
贺兰德闻言后,便连忙摆手摇头,视线却仍盯着李泰案上那篇书帖。
“论艺不以技精傲人,但得同趣、便是良友。长史暇时趁趣,你我可以闲论书艺。”
虽然这贺兰德似乎不是什么名臣名家,但听到他对自己书法颇为推崇,李泰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穿越者身份带来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