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朱允熥绝不相信这些府邸是祖传的。建筑新颖,估计不过修建十余载,怎可能是祖辈遗留?况且,本地居民对此肯定心知肚明,经不起丝毫盘查。
他如此言说,无疑冒着巨大风险。万一朱允熥对此事格外关注,或疑心落他头上,调查起来,岂非自找麻烦?
然而,一切并不如想象中复杂。县令适时开口:“孙老,这府邸并非祖产吧?老夫上任时,见府邸还在装修,想必年代不远矣。”
孙老闻言轻咳一声,承认道:“这宅院确是新修的……”
朱允熥顺势问道:“那孙老的先祖岂非财力雄厚,遗留下足够的财富,才得以修建此府?”
不待孙老回应,县令立刻附和:“似乎并非如此。曾听衙门小吏提及,孙老在入仕前家境贫寒,历经十年苦读,才在先朝谋得一官半职,扭转家族贫困之态,近年来方崭露头角。”
孙老的眉头紧锁,面色愈发阴郁……
如果之前尚存一丝疑虑,此刻已可断定,这位朱允熥与县令光临寒舍,实则疑心于己,或许正试图探测自己的心思,设局令其陷入困境。
思及此,他深知唯有谨慎应对,否则稍有不慎,便会暴露自身的秘密。
于是,孙老连忙起身,疾步走到朱允熥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殿下,草民有失德之处。”
朱允熥假意上前,伸手扶起孙老:
“孙老哪里话,快快请起!”
孙老站定,长叹一口气道:
“提及此事,草民心有愧疚。昔日未入仕前,家境贫寒,唯有埋头苦读,终得以步入朝廷,为家族带来些许生机。然前朝帝王昏聩,百姓苦不堪言,朝中官员亦惶恐不安,难以自保。
在那乱世之中,草民一时心智迷失,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为自己开辟了不少方便。家中田产财物随之增多。幸亏天道昭昭,殿下铲除了前朝暴君,建立了辉煌的大明。
从此,天下黎民与官员才得以安宁。而我因曾在秦朝为官,贪念缠心,故而内心有愧,于是在本朝担任一介地方军事政务副职,以示悔过。
自那时起,我便不敢再有丝毫贪婪之意。所占田产,也早在殿下推行全国土地公平分配之际,主动献给了衙门。这座府邸,乃是昔日为官时,所得田产财物换来的成果。
若殿下追究,草民自当拆毁此宅,以表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