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也不好意思龇牙咧嘴,只能神色淡然的说道:
“折兄弟无须客气,令尊仙逝,还请节哀,此地不宜久留,贤兄妹赶紧去吧。”
折重简这才放开李桓的手,对耶律寅娘和李桓拱手行礼:“常言道大恩不言谢,恩公,额这就去了,保重!”
说完背起父亲的尸身,带着满脸泪痕的折萱娘,大步离开城门。
李桓还不忘再次掏出两个承安银币,送给那个儿子夭折的少妇。
“嫠家杜梅,谢过李小郎君。”那少妇没有拒绝,接过银币时,再次泪如雨下。
她是进城卖草药的,谁知五岁的儿子死在金兵马蹄之下。
李桓立刻知道,她是一个寡妇。
只有寡妇,才会自称‘嫠家’。
李桓看了看血肉模糊的男童尸体,心中更是不忍。
可他只能帮到这个地步了。这是时代悲剧,他一个自身难保的小人物,又能改变什么?
云裳见到杜梅的惨状,也不禁生出物伤其类般的哀叹。
搞得不好,自己也会遭遇杜梅这样的命运吧。
不久之后的乱世,又会怎么样呢?只会凄惨百倍。
李桓说,蒙古南侵之后,陕西最后只剩下四十万人口,千里无人烟,死亡率超过九成。
蒙古大军的铁蹄之下,无论是汉人还是女真人,都是屠刀下的猪羊。
要是没有自保之力,她和李桓应该都会死。
云裳跟在李桓身后,仰视着他的后脑勺,心中一哂:“行善留名,虚伪。”
杜梅看着李桓等人的背影,默默磕了一个头,就背着越来越冰凉的孩子,踽踽离开。
…
“四郎,你心肠不错。”耶律寅娘一边进城一边说道,“很对我的脾气。可惜,你帮不过来。”
她指指城中街道边上的叫花子,“看到这些叫花子没有?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换一批人。”
“旧的饿死病死,被打死,新的又冒出来了。死了一批又换一批。”
“富贵人家嫌弃他们又脏又野,还没有亲人羁绊,所以不愿意买他们,竟是为奴都没机会。”
李桓和云裳看到,城中尚属繁华的商楼酒肆之下,不时能看到乞讨者。
不远处的胡饼铺子上,店主刚刚开锅,一个瘦小的乞丐就“咕噜”一声,从旁边的墙角翻身窜起,抓起几个胡饼就跑。
也不怕烫。
“你个瓜子!”店主的动作也很熟练,顺手就抓起烧火棍,骂着追上来。
他的婆姨也气冲冲的出店,划拉着两只沾满面粉的手,站在路边骂开了。
“你个瓜子!日你先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