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完,褚酌夕已经跑出了家门。
隔壁小洋楼刚升大班的小孩儿正蹲在她家门口画圈儿,背着个明显大一号的蓝色奥特曼书包,听见动静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儿。
“今天也吃煎蛋三明治吗?”他这样问,顶着一双圆眼睛,扔掉手里的树杈,刚要伸手去接,面前的女孩儿却忽然扭头跑回了家。
肥乎乎的小手就这么僵在半空,好一会儿,贺从云不解地皱起眉。几秒后,那女孩儿又跑出来,眼睛定定地黏在他身上。
没有毛线。
妈妈的脸上有毛线,爸爸也有,但是贺从云没有。
她盯了两秒,这才将手里的三明治塞给他。贺从云接过来一看,果然,还是煎蛋三明治,刚打开就闻见那股味儿了,却还是近乎麻木地咬上一大口。
褚酌夕懒得提醒他沾了一脸的沙拉酱,揣进裤兜,皱着眉毛走了。
一整天,走在路上,褚酌夕忽然发现,有的人有脸,有的没有。
比如老师,路边小卖部的老板,食堂的阿姨,打扫卫生的大叔,他们脸上都有一团黑乎乎的毛线,塞满眼眶和嘴巴,像是快要将他们完全吞噬。
但是贺从云没有,班里的小伙伴没有,路边的小猫也没有。
于是她这一整天几乎都有些难以辨别身边的人是谁,只能去听,听不出来的便只能去闻,凑近了闻。
年轻的老师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电话打去了爸爸那里。
褚绍宏刚从手术台上下来,匆匆换好衣服便来了,身上还带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却难掩他身上斯文的气质。
在办公室前急切地蹲下身,温暖的大手扶着她的肩膀,目光柔和的透过镜片问她,“怎么了?小夕,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褚酌夕的视线落在老师身上,她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绞紧的,揪着衣摆的手指。
直到褚绍宏带她离开,远远都还能听见办公室里的议论声。
“褚医生可真是个靠谱的好男人啊,长得好,工作也好,还照顾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