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丝裂肤的凉意,原来只是夏君黎将尽未尽的一点剑势余波。
苏扶风怔怔然看着竹枝尽数倾颓于地,方抬起头:“你的意思是——他对准的本也不是你的咽喉,而是——你右后方这些竹子?”
凌厉点点头:“看起来,我和他都把这一剑用完了,至于谁先谁后,这实在不好说,真要有什么结论,那便也只有……”
他不觉停了一下,笑道:“他这人其实也没怎么变,不是么?”
苏扶风默默不语了半晌,方道:“他最好是没怎么变。”一顿,“可不管怎么说,你却怎么——怎么竟敢冒这样大险,你怎敢就真拿自己性命去赌这场输赢?万一他——万一他真就变了呢?”
凌厉俯身将丢在地上的兵刃一一拾起来。“换作适才是你,你怎么做?”他问。
“我?我自然是……”苏扶风话待出口,忽然却有点不确定自己的答案。
她不知道她会怎么做。她从一旁看时,只觉得,如在两人之中只能择一活,那自然盼望着留下来的是凌厉;可若是自己站在那个人的对面,想起也曾不疑深信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想起那些朝暮间终不可能一笔勾销的情谊,在出手的刹那,便终不可能坚冷到一丝一毫的迟疑都不存在。
“你现在明白,他真正想得到的答案是什么了吧?”凌厉笑,“他想求证的与其说是我是不是什么‘神秘人’,不如说——是我心里对他还有没有这分迟疑。”
“可这不就是不信任你?”苏扶风道,“要是以前,他才不会这样——他全心笃信于你,何必要试——还要如此逼迫。”
“当然要逼迫——逼迫之下,才见真心。”凌厉叹道,“你是立在我这一边,当然只替我不平,但若换过来想,适才你我,竟也曾怀疑他真要取我性命而来,又何尝不是没信任他?”
“他都这样了,还不许别人那么想他?”
“这就对了——‘他都这样了’——这便是你不信任他的理由。你也并不知,他又遭了什么样足以令他不信任我的理由——单只是那时疾泉所云,就件件都指向我,既然‘都这样了’,他如何又不该来寻我质问,得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