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一衡这厢出事,外面并不是听不到动静,刺刺出去时,廊上已经站了不少人,都探颈要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刺刺只说单一衡身体有些不适,不过这未见能缓下众人担忧——府间半日之中先是遭遇刺客,再是单一衡有异,无论怎么看——都应是给人盯上了。
那阴力沉入单一衡之脏腑,时辰愈久自然愈是伤重,即使未知此敌内力底细,夏君黎也不得不早些动手施救。说来无奈,若说“明镜诀”尚有什么缺点,那便是——似乎医治伤势一向颇有局限。固然夏君黎此际真力已算得是登峰造极之境,可既以“明镜诀”始于冰雪的寒意为基,施于这般阴寒之力所致的内伤之上,便不啻雪上加霜,纵然能将之压制抹除,却恐要伤及单一衡受侵的肾府与气喉,绝非上策。他能想到的唯一万全之法——只能是先将这未明来历的阴毒之力用“移情”尽快抽移至自己身上,由自己来慢慢消化。他估计着若是自己受下这掌,不过是如同深水之中落入一块污泥,浑浊片刻,“重逢”带起周身气息如水流运转,自然能将之化入清澄,是以代替单一衡消化此伤倒也算不上冒了什么险。
可“抽移”这一步却又没那么简单。这不是如沈凤鸣以“吸髓”吸取他人蛊力时那般手到擒来——“移情”一诀本不是为争抢内力而创,擅的是感聚身周活动气息以在交手中为己所用,吸附他人内力只是个借巧的用法;而那阴毒之力入体久了,此际深侵单一衡脏腑,牢牢附着,更不是那般轻易便剥脱抽离得出来——夏君黎尝试两次,只见单一衡面色痛苦,显然是脏器肌血一道受了拉扯,加上寒意倍增,恐怕已然难以承受。
他不得不停了片刻。刺刺已回来了,看出他似有难为之处,而单一衡面色微微发黑,浑身哆嗦不止,情状显然愈发危险。她强捺焦急:“还——还有什么我能帮忙么?”
夏君黎点了下头:“你去问问厨房有没有酒,拿两坛过来。若一会儿一衡情形还是不好,记得施针为他加速血行。”
刺刺微微一怔,忽然明白过来:“……你是要用‘青龙心法’?”
她确实记得此前夏君黎受过内力激冲,曾借酒为助力,以青龙心法自行缓解,但这心法他所知的是两个疗伤孤篇,前后无着,一向只够用在自己身上,并不足以为他人疗治内伤。她也记得他说过身内青龙之息何来——与拓跋孤、霍新交手时所纳,如今最多再加上朱雀临死“离别”之一点残留转赠——但从来不知修习法诀,自然从来无法再有新生,要尽数消解这般内伤只怕后继乏力——否则他岂不一早就用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应允去了。夏君黎既然答应必不会让一衡有事,她总该相信他才是。
刺刺心中所虑,夏君黎自然再清楚不过。青龙心法中那起疴化伤的两篇确是奇法,但若要用在旁人身上,所耗极大,没有自身修习青龙心法多年的补给,实难竟其功。假如此际是未失功力的拓跋孤在这,这事当然不难;可换作这个一知半解的他——以他捉襟见肘的青龙之息,即使加上饮酒增势,怕也只够将那些阴力暂时逼出脏腑要害,却不能拔除消解,时辰一久,其自仍要向脏腑之中沉积攀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