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陈望弧线优美的唇角挑了挑,平静地开口道:“从中宗元皇帝的建武元年以来,我大晋内忧外患,战事不断,迄无宁日,至今已达五十余载,胡虏更迭,日渐势大,愈发猖獗,北方赤地千里,炊烟断绝,易子相食,惨不忍言,大晋立国以来从未如今日一般民穷财竭,势如累卵。氐虏狡猾,趁先帝驾崩,今上新立,伺机犯我西境,攻入沮水,日益嚣张,大有继续南下之势。”
说完,陈望目光锐利地看向众文武官员,他孤身而立,如山般挺拔的背脊没有一丝晃动,显得厚重威武。
忽然他提高了嗓音,大声道:“在此国家危难之际,今上授我假节之权,令我都督江北三州诸军事,统领大军进击淮北,荡平氐虏,以解西境之困。我等应奋不顾身,杀敌致果,上不负君王,下不负黎庶!”
话音一落,陈安领衔众文武在座榻中一起躬身施礼,高声道:“一切遵从前军将军之命!”
陈望语气更加严厉起来,令在场人感到一阵阵寒意袭来,“战场之上,军法无情,闻鼓则进,闻金则止,古有魏绛杀扬干仆人,孙武杀吴王宠姬,司马穰宜杀监军庄贾,彭越杀最后来者,皆非沽名钓誉,嗜杀成性,而是已正军法,我兖州大军如有违犯军令军法者,亦定斩不饶!”
陈望那冰冷的眼神,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人无法窥视他的内心世界。
他最后强调,“军中之事,不闻君命,皆由将出,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如此,则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无敌于前,无君于后。战胜于外,功立于内。吏迁士赏,百姓欢悦,将无咎殃。是故,风雨时节,五谷丰登,社稷安宁,皆大欢喜!”
他最后的话大家都听得明白,意思是你们现在只能听我一个人的将令,在这里没有皇命。
只有这样,才能战胜强敌,立功行赏,国泰民安,百姓高兴,我也高兴。
我高兴了,你们也就高兴了。
在座众文武官员,惴惴不安,心思各异。
兖州老臣以前追随太尉陈谦,他待人宽厚,平易近人,上阵杀敌冲锋在前,出征食宿同甘共苦,而现在这位新主公感觉是唯我独尊,法令严苛,刻薄寡恩,令人不寒而栗。
一起从建康来的新人们心情更是沉重,他们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陈望的另一面,从未有过的陌生感,恐怕从此再无同窗那种嬉戏笑骂的氛围场景了,有的只是上下级关系。
一时间众人默默不语,气氛陡然间压抑了起来。
陈望感觉到自己的话说得重了,但他打定了主意,丑话必须放到前面说,立法必须要严苛,否则这个是父亲旧部,那个是朝中勋贵子侄,还有自己府里的人,如柏华、毛安之等,若不如此,一人犯一次饶一次,那就不必带兵打仗了,回建康遛狗养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