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七,晌午。
阳光明媚,天空湛蓝,白云轻盈。
初夏的微风时断时续,轻拂大地,泥土、野花、青草混杂在一起的原野气息弥漫在空中。
土坡上的简陋凉亭中,站着一个身材瘦长,青衫少年,遥望东方,默不作声。
良久,他转过身来,看了看身边的青年英武男子,缓缓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书夏兄,我走了。”
少年的声线是沙哑的,音调有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匿着一股无奈的哀伤。
青年男子长出了一口气,抿紧了嘴唇,唇上短髯抖动了几下,没有开口。
星眸中却有晶莹的泪滴顺着脸颊滑落。
他没有擦拭。
向后退了一大步,躬身,叉手,一揖到地,“末将谨记平北将军将令,此去万里之遥,一路小心,多加保重!”
陈望转身大踏步走出了凉亭,下了土坡。
他青春期未完全变声的高亢声音传回了凉亭: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杖剑对尊酒,耻为游子颜。
蝮蛇一螫手,壮士即解腕。
所志在功名,离别何足叹。”
桓伊暗暗擦拭了眼泪,目送着陈望上了马,带着随从头也不回地打马扬鞭,向西奔去。
从腰间取出了一杆碧绿竹笛,双臂抬起,稳稳地放在唇边,吹奏起了《行路难》。
袁崧的曲、羊昙的词和演唱,他的伴奏,称为“大晋三绝”。
着名的乐曲《梅花三弄》就是桓伊首创的。
有一次元日节,桓伊从淮北返京省亲,在尚书仆射谢安府上演奏新编笛曲《谯郡秋雨》,同样喜爱音乐的谢安叹为观止,听得如醉如痴,当众道:“桓子野对乐曲可谓是一往情深啊。”
由此,诞生了一个成语“一往情深”流传至今。
清脆悦耳,宛转悠扬的笛声不绝如缕,充斥在绿油油的淮北原野上,飘荡进陈望的耳膜里,令他在奔驰的骏马上感慨万千。
这是穿越以来五年中,第一次离开了大晋土地,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感受,脚下的土地,头顶的蓝天,呼吸的空气都有了陌生感。
为了避免徒增离别伤感,他对外宣称是明日启程,但昨晚就偷偷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