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宝那日在谯郡郡衙中堂的屏风后其实只听到了前面一小部分,阳夏县到许昌,后面的再没有听到。
但他实在是想让这个在大晋民间以及部分世族、官员中影响力极大的天师道知他一个情。
于是沉住了气,端起酒盏来呷了一口,不疾不徐地道:“陈望大破氐秦六十五万大军后,声威日隆,在下此去谯郡耳染目睹,身边皆武艺高强的敢死之士,杀他谈何容易?”
孙泰见他拿捏起来,知他心意,手抚下颌,微笑道:“贫道与琅琊王殿下相交甚厚,颇为投缘,无话不谈,如国宝大人不肯相告,那日后告之殿下,贫道亦自知,只不过与大人再无相干了。”
说罢,他端起酒盏,抬手向王国宝客气地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
王国宝迅速捕捉到了话中含义,见今晚场景,孙泰和司马道子确实关系匪浅。
知道自己不能再矜持了,赶忙道:“在下并非不想告之,只是提醒道长要多加小心,陈望身边能人不少。”
孙泰不再搭理王国宝,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夹起碟中一块鸡肉咀嚼起来。
王国宝俊脸一红,然后叹了口气,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慷慨样子朗声道:“罢罢罢,在下历来仰慕天师道,为结交道长,如此,在下就将陈望路线告之与道长。”
“哦,贫道洗耳恭听。”
“在受封第二日,陈望即决定西行凉州,并特意邀请我至地图前商讨并虚心请教路线——”
“讲重点。”孙泰急不可耐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应该是从谯郡出发先到父阳,再出晋境至阳夏县,再到许昌,再……”王国宝编不下去了,因为他既没有听见许昌后面的路线,脑子里又没有地图,没法编造。
孙泰浓眉紧蹙,不耐烦地问道:“他何日出行?”
“应该……或许是下月初的五、六日吧”王国宝思忖着,支吾道。
孙泰凝神思忖着,边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月初,五、六日,阳夏……许昌……”
忽地从座榻中站起,眼神犀利地盯着王国宝,沉声道:“多谢国宝大人,贫道先告辞了,烦请代向殿下致歉,教中有急事!”
说罢,孙泰也不等王国宝回答,转身向中堂外快步走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王国宝摇了摇头,继续狼吞虎咽吃起了案几上的菜肴,心道,这个牛鼻子,刚说完陈望行踪就跑了,嘴上说谢,眼神里分明还有怒意,早知道真该再拿捏拿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