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四从队列中催马走出,来到陈望身侧,躬身一揖道:“在下见过薛郡守,这位正是我们少东家。”
薛赞点了点头,他转身看了看身后的聂寅和聂家堡堡兵们,颇有些自责的语气叹息道:“唉,安定郡出此民间械斗纷争,实是薛某治理无方,请陈公提议,该如何处置?”
“达溪河两坞之间百年恩怨与薛大人无关,我闻古人云,做官先厚民风,处事先求大体,希望从今日起,由薛大人做主,奠定两坞之间和平共处,造福万民,功德无量,百姓将为公建祠修庙,永远铭记。”
陈望谈吐自如,丝毫不失礼数,但每个字都好似经过了细细的斟酌,平淡的话语间,透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严谨之意,句句如刀,字字在理。
薛赞心中暗暗钦佩,嘴里谦虚地道:“建祠修庙万不敢当,贾谊曾经讲:为人臣者,以富乐民为功,以贫苦民为罪。我们做地方官的总有不尽如人意,以后还得多下来走走,听取民意啊。”
“薛大人公务繁忙,署理一郡几十万人口,幅员辽阔,实为情有可原,如能多视察地方,则为万民之幸。”陈望躬身施礼道。
薛赞颔首,话锋一转,拔高了语调问道:“陈公,还请直言赐教。”
“在下还闻:一动于欲,于迷则昏;一任乎气,气偏则戾。达溪河南北两坞之所以能纷争百年,责任在上游得天独厚之地理,并以实力压制下游,正如韩非子云:法不阿贵,绳不绕曲。”
陈望的意思是指责聂寅动了私欲,尝到了甜头,头脑不清,然后放任了秉性,愈发乖张起来,最后一句更加要命,法不阿贵,绳不挠曲释义是法度不偏袒有权有势的人,墨线不向弯曲的地方倾斜。
话音一落,薛赞高声吩咐道:“来人!将聂氏父子拿下!全部堡民放下兵器,下马听候发落!”
此言一出,犹如晴空霹雳一般在九狐原上炸响了。
聂氏父子五人滚鞍落马,匍匐在黄土地上,聂寅连连叩首高呼道:“郡守大人啊,小民无罪,呼延赫决我水坝在先,杀我五子在后,明明是他挑起事端,大人明鉴啊……”
此时已经有十几名氐秦军兵过来,不由分说,拿着绳子将聂氏父子五花大绑起来。
薛赞义正严词,手指聂寅怒斥道:“大胆聂寅,还敢狡辩,去年初冬是不是你率堡民私自加高水坝,仗势欺人,置达溪河下游百姓生死于不顾,人面兽心,暴戾恣睢,恶贯满盈,罪不容诛,刀斧手何在?”
“在!”军兵们齐声吼道,唰得一声,齐齐抽出了腰中弯刀,在阳光照射下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聂家堡刁民挑起械斗,危害一方,按一到十报数,一和十就地枭首正法,以示惩戒!聂氏父子,处以绞刑,高挂九狐原三十日,惩一儆众!”薛赞义愤填膺,声音嘶哑中带着尖厉,文静白皙的面容一刹那间变得如恶魔般冷血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