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十,晚,亥时。
广陵郡郡衙中,谢玄斜倚在胡床上,手里拿着陈望的信笺,看得出了神。
虽然这封信他从晚饭到现在已经看了七遍了,但不自觉地又再次拿了起来。
徐州战事从去年八月打到了现在,他一直按兵不动,并非他不想动,尤其驻守三阿的田洛还是他北府兵的得力干将。
但就自己手下这一、两万北府兵如果北上对抗彭超十几万大军,那无疑是肉包子打狗。
虽然他也心痛自己徐州子民和官吏、军队,但实在是无能为力。
他已经好了心理准备,三阿一失守,就主动丢弃广陵,退回京口。
以空间换时间,据长江之险做严密防御,弥补兵力不足。
再学着桓冲上表自请处分,大不了免去官职,正好回建康休息休息。
自己曾几番上书要求朝廷派兖州刺史陈望出兵相助,但如石沉大海一般,无声无息。
五年前在谯郡大战之后见过陈望,年轻有为,虚怀若谷,才智过人,不像是见死不救之人。
而谢安不但是自己的叔父还是自己的老师,年高德昭,对于他更是敬仰万分,容不得半点质疑。
他们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了令姜就弃大义而不顾了吗?
陈望的信中写道已经挥师南下,今晚估计将与氐秦大军战在棠邑附近,如战事一起,速发兵赶往三阿解围,机不可失。
这是真的吗?
徐州已经打了快一年了,难道今晚就是大反攻的开始吗?
他思绪中的诸多疑问就像一个个线绳拧成了一团乱麻,费了两个时辰的工夫,还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
干脆不想了,于是将陈望的信盖在脸上,闭上眼睛,迷糊起来。
正在这时,忽然听到脚步声响起,由远至近。
谢玄懒得睁开眼睛,只听得有个浑厚地声音道:“启禀后军将军,西北方向隐隐有火光。”
“哦……哪里走了水?”谢玄听出是参军刘牢之的声音,懒懒地问道。
刘牢之答道:“不是广陵附近,好像是棠邑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