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门外传来封正的声音:“十九公子,可方便一见?”
萧护回过神来,亲自起身开门。
封正立在门外,手中提灯在夜风中摇晃,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他注意到萧护开门时袖口沾着的墨渍,那是镇纸偏移后沾上的,案上那方青玉貔貅镇纸,此刻正斜斜压着半张写废的宣纸。
“公子在看《六韬》?”封正目光扫过案头摊开的兵书,烛泪在青铜烛台上堆成小山,显然萧护已枯坐已久。
萧护将茶盏推过去时,封正忽然按住他的手背。
银针从袖中滑出,在茶汤里轻轻一蘸:“上月冀州王府死了三个幕僚,都是饮了掺鹤顶红的雨前龙井。”
针尖在烛光下泛着幽蓝,他笑着将茶一饮而尽:“公子可知,方才您开门时,右手扶了三次门闩?”
“你究竟想说什么?”萧护攥紧袖中的翡翠扳指,那是殷姨娘去年生辰送他的。扳指内侧刻着小小的“安”字,此刻正硌得掌心发疼。
“听闻殷姨娘咳血之症愈发重了。”封正说道。
殷姨娘是萧护的生母,缠绵病榻多载,身子时好时坏。
萧护想起前日去请安时,姨娘枕边那方带血的帕子。
“公子可还记得去岁围猎?”封正突然撩起衣摆跪下,青砖地面冷意顺着膝盖往上爬:“当时您射中的白狐,转眼就成了四公子献给王妃的围脖。”
封正觑了眼萧护神色,而后从怀中取出一枚龟甲,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卦文:“昨夜占得‘潜龙在渊’,可若龙鳞生腐疮而不自治......”
话未说完,萧护手背暴起青筋。
萧护少有这般气愤,即便封正不说,他也知殷姨娘之症并非无好转之机。
可后宅之事全由王妃把持,他若插手,其心何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