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眼见着舜麒已经二十九了,三十的天命近在眼前,我才真正意义上迈上了蓬山。
我见到了舜麒,在他那仿佛能洞彻人心的目光下,我终于正视了自我。原来再多的理由都不过是接不下那如山般重担的我用来拖延和逃避的借口。
我活不了万万人。
我怕自己的无能会让已经危如累卵的舜国彻底滑入深渊。
毫无疑问,这样的我并不是蓬山公要等的人,也不是舜国和国内那些仅存的百姓们要等的人。
我去了,但晚了。”
兵席说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要指责范薇辜负了舜国吗?可她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做得更多了。
要说毫无波动吗?可兵席还记得他和同伴们曾讨论这位朔望县主会不会是入主梓禹宫的人时内心泛起的涟漪。他想,天行山上的禁军都是如此,那山下将她尊为朔望的百姓们应该更是望眼欲穿吧。
一旁听得有些不舒服的狸狸说:“你们人类就是喜欢想东想西,事还没做呢,就先把自己绕晕了。你要是敢在那位白麒麟第一次升起麒麟旗的时候就义无反顾地站到他面前,说不定现在那玉座上坐的就是你了。”
他低声嘟囔道:“要是那样说不定我也能想走就走了,不用像现在这样被迫留下来打工赚灵点还债。”
被狸狸这么一打岔,兵席原本有些复杂的内心倒是莫名通顺了些。是了,就连晦朔县主这样的人物都没有信心承担起那样的几乎折断的舜山。就算是另换了一个比她更有勇气的人,就算那人已经登上了玉座,就一定不会和她一样昙花一现吗?那样带来的伤害反而更大吧。
只能说,如今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章法站到了范薇上风口的位置,离她更近了一点,眼中的担忧和关怀再直白不过。
范薇笑了笑,感慨道:“我自问,不论是当初的我,还是现在的我,登上那玉座,或许能在殚精竭虑之下让舜国那些已经饱经苦难的幸存者,以及他们的下一代、下下代和我一起,一点点地改善舜国的现状。
但这过程中血泪和苦难,牺牲和夭折不会断绝。
而且直到如今我都不能确定自己的行为是在拉大家脱离苦海,还是在将舜国推向更深的深渊。
我也绝对做不到在登基伊始就以改天换日的强力将仅存的那些百姓从生存线上拉回来,直接给这一代饱受苦难的舜人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