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过春节的喜庆和忙碌氛围中,工商局机关上下班也就没那么严格了。这天下午,还不到五点,个体科里就只剩曹秋实一个人,两个女下属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这时,“叮铃铃!”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曹秋实伸手抓起话筒。
电话是苏娜打过来的,她在音乐学院进修之后,已经在省青年歌舞团上班。她技艺精湛,弹唱俱佳,如今在省内乃至国内都已是小有名气,俨然是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歌坛新星。
在电话中谈了一阵子自己的近况之后,苏娜终于忍不住问他:“曹秋实,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曹秋实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也明白她的意思,但他的内心依然如湖水般平静,语气平缓地回答:“还那样,涛声依旧。”
“那你是怎样想的?”
听筒里面传出的声音有些发颤,苏娜显然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这他能够明显感觉得到。曹秋实知道她在期待什么,但自己却不能如她期许的那般给予回答,他无法满足她的愿望,只能遵从自己的内心。
略一停顿,他波澜不惊的回答:“嗯,没怎么想,我心依旧。”
说完这句话,曹秋实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他知道自己说出的这句话代表了什么,也相信苏娜完全能够听得懂自己话里所要表达的意思。
果然,苏娜听后,没有再问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寂静,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逝。
停顿了好一会儿,苏娜才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懒。她告诉他,自己年龄大了,这几年父母对她的婚姻大事愈发着急,不断地托人介绍相亲对象与她见面。见她表现得无可无不可的样子,于是父母便给她做主,定下了一位知根知底的世家子弟。如无特殊情况,估计在十月份左右,她就要披上嫁衣,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曹秋实听后,心中不禁隐隐作痛,但亦无可奈何。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他还能再说什么呢?唯有选择沉默,因为,沉默是金。
说实话,在这个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苏娜,在安慰人这方面一直都不是他的强项,也是他以后需要补课的地方。苏娜如今的感情际遇,与他有着直接的、脱不开的干系。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罪魁祸首,对苏娜纯洁的心灵和感情都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一念至此,他打破了沉默,突然问她:“苏娜,你恨我吗?”
他声音微微颤抖,仿佛这句话是从他内心深处挤出来的一般,带着丝丝的愧疚。
只他这一句“你恨我吗”的问话,就使电话这边苏娜好不容易筑起的精神堤坝,一瞬间便彻底崩塌。情绪的洪流像脱缰的野马,奔涌而出,恣意蔓延,肆意倾洒。苏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压抑已久的情感,俯身在电话机旁的桌子上,哭得一片稀里哗啦。
她没有料到曹秋实会这样问自己,梨花带雨的她表情复杂,眼中既有痛苦,又有迷茫。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听筒中,时断时续的抽泣声清晰可闻,时间仿佛都凝固了。曹秋实两眼紧盯着电话,既期待着她的回答,同时也害怕听到那个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都说眼泪可以排解人的不良情绪,这话一点也不假。一阵痛痛快快地哭泣之后,苏娜情绪得到有效纾解和宣泄,她坐起身,掏出手绢擦了擦红红的眼睛,嘴唇对着听筒微微动了动,试图说点儿什么,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