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简说:“老臣斗胆,想问陛下,朝中众位大臣对襄州刺史宁远恒是如何看的?”
成武帝指着手边一摞折子,说:“有人说宁远恒目无朝廷法纪,行事张狂独断,当撤职查办。”
成武帝又指向另一摞差不多高的折子说,“有人说宁远恒所做之事大快民心,非常事当以非常手段,宁远恒在襄州一带深得民心,当嘉奖。”
杜怀简道:“大人们说得对,也不对。”
成武帝疑道:“老师此言何意?”
杜怀简道:“在为政之道上,宁远恒毕竟是个毛头小子,还欠历练,奖罚都不宜过。众臣所为者,不过是其父宁大将军。”
“老师所言极是,这也是朕为难之处。宁海将军有功于国,若要罚宁远恒,对宁海不公,而且宁远恒任襄州刺史虽时不久,所做之事确实颇得民心;若不罚宁远恒,宁远恒在齐、冯两件案子确实处置操切。放任不罚,恐有人会效仿。”
“为臣还有第三个处置办法。”
“愿闻其详。”成武帝很感兴趣。
“将宁远恒调任江州刺史。”
杜怀简话音落下,成武帝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陷入沉思。
江州刺史和襄州刺史虽然同为刺史,但江州刺史在品级上却是高一阶。
朝中人都知道,厉王多疑暴虐,朝廷派去的人,若是厉王不满意,便几乎没有善终的。所以江州刺史空缺,人选却迟迟定不下来。
官员们宁可去一县做县令,也不愿意去江州做刺史。
“这,”成武帝又是苦笑,“这还真说不好是奖是罚了,只是让宁远恒去江州——是否不妥。”成武帝犹豫了一下,还是用了一个比较含糊的词。
作为成武帝的老师,杜怀简自然知道成武帝的意思,他说:“我知道陛下担心什么。在众臣眼中,厉王待宁大将军与众不同。”成武帝看着自己的老师,很期待他下边的话。
杜怀简继续说:“也正是如此,所以宁远恒才最适合去江州。也只有宁远恒去,才能让朝廷政令在江州通行。宁将军首先是忠于国,而后忠于君,非此不能为大将军。所以陛下无需担忧。此举或能牵制江州,让江州真正归朝廷管辖,还能历练宁远恒,将来我朝又多一名栋梁之才。”
成武帝听了杜怀简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点点头,深以为然。
杜怀简说完看向成武帝,成武帝也正看着他,最后这句话,二人心照不宣。
厉王为何待宁家人不同,都说因为宁海是先帝提拔起来的。成武帝和杜怀简心里清楚,与先帝关系不大,主要是因为宁海手握重兵。而厉王的心思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但因为成武帝在登基之前,曾对先皇立下重誓,只要厉王的野心不形成事实,就不能动厉王。所以厉王始终是成武帝心上一根刺。
宁远恒任江州刺史,依他那性情,与厉王难免起摩擦。宁海只此一子,看厉王是拉拢宁大将军,还是要得罪宁大将军。
成武帝道:“这样办吧,让吏部再议一议,可行的话,宁远恒就去江州吧。”说完这句,成武帝一转话题问,“老师,明慎可是要回京了?”
杜怀简笑道:“蒙陛下挂心,犬子已经在路上了,算算时间也就这两日,便到京城了。”
成武帝很高兴,“好,在这些新晋官员中,朕最欣赏明慎,做事干练,沉稳,颇有老师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