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与浣玉从刑部尚书府回到浣云阁。
两人正在嬉笑打闹,忽然凌云敛起笑容,清朗的眸子一闪,冲着外面沉声道:“谁在外面?……”
外面的人微微踌躇了一下,低着头走了进来,轻声道:“郡马,郡主,是奴婢。”
却是丫头香云。
浣玉目光锐利,冷冷道:“你鬼鬼祟祟地站在门外干什么?”
香云垂手恭谨道:“奴婢来此,是想向郡主与郡马请示一件事情的。”
浣玉眼底划过淡淡的厌烦,“什么事?”
香云轻轻咬了咬嘴唇,讷讷道:“奴婢被抽调到外面的园子里已经好几天了;奴婢想请示一下,什么时候可以回来继续侍奉郡主与郡马啊?”
浣玉慵懒地颦了颦柳眉,心不在焉道:“再说吧。”
香云双眸微抬,眼睛里隐隐有细碎的波光在闪动;她犹豫了一下,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道:“可是郡主,奴婢真的舍不得离开您,真的很想回来继续服侍您啊!奴婢是不是哪里做错了,郡主不想要奴婢了吗?……”
说到后来她已是眼圈泛红,声音凄楚,更咽着说不下去了。
浣玉听着她啰啰嗦嗦、没完没了地絮叨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很不耐烦,正想训斥几句,凌云已接过话茬道:“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现在外面园子里也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回来了。”
香云听了,如逢大赦一般,刹那间笑意翩飞,颤声道:“真的?……谢郡马!谢郡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奴婢先告退了!”
她兴高采烈地冲着凌云与浣玉深深施了一礼,然后笑意盈盈地退了出去。
望着香云那欢欣雀跃的背影,浣玉不高兴地勾了勾嘴角道:“郡马,对这些下人你可真是好说话啊!”
凌云墨玉般温润的眸光闪了闪,弯眉浅笑道:“以前咱们是怎么说来着,不要有事没事就冲着下人们大呼小叫的,要做一个宽厚仁慈的好主人、好主母——哎,当初你可是答应我来着。”
浣玉鼻子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她不过是个丫头,干嘛对她那么那么好啊?哎,不对,我发现你怎么老爱向着这几个臭丫头——从实招来,是不是对她们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凌云无可奈何道:“唉!我真是服了你了,有你这个醋坛子夫人在这里,我就是有这个贼心也没这个贼胆啊!”
浣玉听了,秋水般的眸光里泛起一道凌厉的寒芒,嘴上立时毫不留情地回敬了一句道:“你要是敢有这个贼心或是贼胆的话,我绝不会放过你!”
浣玉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庄重,冷若冰霜,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望着她那决绝的神情,凌云的心忽然抽搐了一下,一股凛凛寒意已不觉地涌上心头。
他略略停滞了一下,方有气无力道:“算了,说着说着又扯远了,还是先说正事吧!现在首要的事情是商议一下如何解救我的那位难兄脱离困境。”
浣玉脸色微微缓和了一些,有些无语地望着他道:“什么,你还要去救他啊,你还没死心么?”
凌云语气果决道:“当然了,我与他是生死之交,除非我死了,否则我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去做刀头之鬼。”
浣玉轻咬朱唇道:“那你打算再怎么救他?”
凌云面无表情道:“别无他法,只有明天劫法场一途了。”
浣玉满是愕然地瞪视着他道:“你疯了!劫法场,你这不是去送死吗?”
凌云轻轻叹了口气道:“事到如今,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浣玉如水的目光一转,“有,我可以去求求太后啊!”
“太后?……”凌云颦了颦剑眉,“可以吗,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又怎么说动太后?”
浣玉狡黠地一笑,“山人自有妙计——相信我没错的。”
凌云清眸中精光一闪,欣然而有喜色道:“谁不知道我的郡主夫人神通广大,关键时刻能够力挽狂澜,扭转乾坤啊——那一切就拜托夫人了!”
话音中,他眼前不觉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喉咙里也似乎被什么更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只是站起身来,冲着浣玉郡主深深施了一礼。
从结识凌云到现在也有四五年时间了,浣玉何曾见过凌云这种低到尘埃的姿态?